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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十月ユウ -【銀之十字架與吸血姬．二】 [打印本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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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yykkold55tw    時間: 2013-6-7 08:58 AM     標題: 十月ユウ -【銀之十字架與吸血姬．二】

【封面圖】：[attach]91237619[/attach]

【內容簡介】：


【作者】：十月ユウ


【原日文書名】：銀の十字架とドラキュリア 2

【原日文所屬文庫】：富士見ファンタジア文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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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yykkold55tw    時間: 2013-6-7 08:58 AM

初章

「這是社團廢除的危機……！」

    她高貴典雅的美貌因悲痛而扭曲著，露修拉•達暮•德拉庫莉雅向眼前的社團成員們宣告道。

    現在是放學後，地點在校舍角落的空教室，也就是社團活動室裡。

    這是站在黑板前的自封「部長」露修拉，在幾週之前所創建的社團。

    然而，自社團成立至今，連活動內容和社團名稱都尚未確定。

    「……這一切，全都要怪你們沒有幹勁！尤其是你！」

    「咦，我！？」

    聽到自己被點名，原本背對露修拉看著漫畫的紅城緋水不樂意地轉過頭來。

    「為啥怪我啊……我可什麼都沒做啊」

    「問題就在於你什麼都沒做！而且還將我的提議全部無視……比如把名稱定為更有親切感的「○○○團」，還有根據職務每人帶上不同的臂章，還有參加「校際筆賽」，還有目標定為「國力大學」，還有「迎接盛夏」，還有約定好在決賽一決勝負的「精爭對手」，卻在準決賽因為卑鄙的敵人而輸掉，還有「隊友」因為交通事故而去世，還有「不管長得多麼帥，真叫人不敢相信，這就死了啊」什麼的…………！？」

    （譯註：後半梗出自漫畫《棒球英豪》）

    「你的提議讓人都無力吐槽了！而且後半段連體裁都算不上提議了好嗎！？」

    「……話說，她學的東西真是偏門啊？」

    依偎著緋水向他搭話的，是社團的另一成員——巢道芽依。

    她也和緋水一樣，一直無視露修拉的各種提議，懶散地在社團教室裡消磨時光。

    「……大概是因為她求知慾旺盛，為了填補記憶的空白，所以一直在調查各種事物……無奈又不擅長漢字。外文書看起來倒是很流暢，再加上她似乎不喜歡正經的書。於是乎，就被動畫、漫畫、綜藝節目之類的洗腦了…………」

    「……從結果來看，她創建社團莫非也是受那些東西的影響？」

    「喂，那邊的，不許講悄悄話！還有，沒我的許可不許挽著我的僕人！」

    露修拉刷地指向這邊，可芽依毫不為其所動，把緋水纏得更緊了，將嘴唇靠近緋水那像女孩子似的可愛小耳垂。

    「哎呀，為啥什麼事都必須要你的許可啊？再說了，人家還沒變成你的僕人吧？」

    「我咬了他，他就是屬於我的！今天來上學之前，我們可是已經吻過了啊！」

    「務必在吻字前面加上「吸血鬼的」。請不要進行容易引起誤會的發言。特別是在同班同學面前」

    回想起今天早晨的疼痛，緋水下意識地伸手按向脖子左側——「吻」的痕跡所在。

    一般來講，要說親吻能夠帶來的後遺症……那頂多就是Kiss Mark了。

    ……可是，露修拉的吻可不是那種人畜無害的東西。

    那是從她真紅的嘴唇中能夠窺見的雪白尖牙，刻在皮膚上的牙痕。

    不僅如此……還會吸血。

    沒錯——雖然難以置信，眼前的少女正是如假包換的吸血鬼。

    就算高中的制服跟她十分般配，言行舉止也融入了現代社會——可她依然是非人的魔物。

    在緋水高中開學典禮後的回家路上咬了他，賴進他家裡，接著還追到學校來，然後現在——是他的主人，以及這裡的部長。

    「每天都毫無顧忌地吸個痛快……要不是我的話，不知道會怎樣呢……」

    「……話說，緋君你真是每天都被吸血，還安然無恙呢？」

    芽依說著，窺向緋水的脖子。

    那白皙漂亮的肌膚能讓多數女性自嘆不如，別說咬痕，就連一點瑕疵都沒有。

    如果說咬出血了的話，首先應該有傷痕才對。

    更重要的是，被吸血鬼咬過，即便意味著——放棄人類身份，墮落為非人的魔物。

    正如古老的傳承所說，被吸血鬼咬過的人，也會變為吸血鬼。

    這是任何人類都無法違背的，恆古不變的規則以及詛咒。

    可只有緋水成為了例外。

    「我就是這種體質。先提醒你，我只是不會變成吸血鬼，以及傷口的恢復速度比較快，可血液減少還是很難受的啊！要是受到即死的傷就會掛掉。因為有這個食客賴在家裡，我最近可是刻意地吃了不少肝臟補身子啊…………」

    「也吃點含鐵的補藥吧？不過每天這樣真是慘呢……吸血鬼真是個大麻煩啊」

    「你說誰是麻煩！？吾族度過了悠久的歲月，傳承了千年以上的榮耀，你竟然膽敢用這種失禮的言辭。不過是只有區區幾百年歷史的，人類的假貨」

    「你說什麼…………！？」

    被踩到地雷，芽依站了起來。

    同時隨手撐在桌子上。

    雖然這只是無需強調的自然動作。

    可在她的手離開桌子的瞬間——桌子就一分為二地裂開了。

    並非是因為桌子原本就破爛不堪，或者是拼合在一起——而是單純地被蠻力破壞掉了。

    「……又來了嗎。快停手啦。巢道，你做這種事，可是會離人類越來越遠哦。拜託你就饒了這些公物設置吧。你那力氣可不能跟凡人比啊」

    「這種身體又不是我自己挑的啊。再說，比起初代這可要好多了呢？」

    ……這麼說著，芽依把手中的圓珠筆捏了個粉碎。

    如果只是折斷成兩節的話，也許還能算得上是炫耀力氣吧。

    可輕輕一握就變成粉末，這已經完全超越了人類的界限。

    準確地說已經不是人類了。無論她外表是多麼妖嬈迷人。

    也就是說，芽依跟露修拉一樣，其實是非人的魔物。

    那本應是模仿人類，卻更勝人類的完美生物，可不知因為神明的玩笑還是惡魔的詛咒，降生於世的卻是醜陋的怪物。她正是那個赫赫有名的弗蘭肯斯坦的被造物之末裔。

    「哼，無論你怎樣喬裝打扮，假貨就是假貨。到底是成不了人類！」

    「……吵死了，管你怎麼想的，我就是要成為人類！與人類結合……應該說，與緋君生孩子❤」

    「抱歉，不行」

    緋水無表情地搖頭道。

    要是被她抱緊的話，真有壞掉的風險。這就是巢道芽依。

    「為什麼啊？既然你被那個吸血鬼每天吸了血對吧！？對我注入白色的液體不也可以有嗎！？」

    「嗯抱歉，你能別來這種超直白的黃段子行嗎！？而且這當然不能有！」

    「不許無視我！還有，不許纏在一起！」

    露修拉擠了進來。

    三人每次都這樣攪得亂七八糟。社團活動沒有進展大概也是拜此所賜吧。

    然後同往常一樣，最後的成員以毫無抑揚的聲音出來控制現場。

    「……要吵是沒關係，如果還想避免社團廢除的話，你們認真點一起出謀劃策如何？」

    發言者名叫狩夜艾露露。

    她遠離喧囂，一個人默默地在教室角落盯著筆記本電腦，噠噠噠地不停地敲著鍵盤。

    雖然擁有法式人偶一般乖巧可愛的臉蛋，可她卻以不帶感情的語調冷冷地說著。

    「而且所剩時間也不多了，如果還想繼續使用這間教室的話，首先必須定下社團的體裁，還要修整各種內容。認真點討論一下怎樣？」

    「「「…………是…………」」」

    無懈可擊的提議讓其他三人閉上了嘴。

    他們各自坐回椅子，回想起事情的開端。

    社團廢除的危機，還得從那句話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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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yykkold55tw    時間: 2013-6-7 08:59 AM

第一章　魔物會議

   「……說起來，我可不記得有許可過這種社團吧？」

    一如往常，四人正在「社團活動室」裡各隨己願地懶散地打發時光，突然來訪的女生如此宣告道。

    她蔑視著驚訝的四人，接著的話更加無慈悲。

    「所以說，請快點把這裡讓出來。你們這可是非法佔有教室哦？」

    「為什麼！？為何我的社團沒有得到許可？只不過是尚未確定名稱和活動內容而已啊！？」

    「我說，既然這樣，別說社團了，你們連同好會都算不上吧」

    其他三人未敢吐槽，少女便代替他們直截了當地回答道。

    此人身上散發著有別於露修拉的威嚴，緩緩波浪的頭髮盤在後方，制服的穿法既追趕著潮流，又嚴守校規。她是這個學校裡無人不知的存在。

    學生會副會長，羽乃希璃華。

    剛上一年級，就成為了學生會的一員，而目前二年級的她，經過選舉已經坐上了副會長的位子。

    從前文簡短的幾句對話中便能明白，她性格強硬，決不向別人獻媚，是個恪盡職守的人。因此沒有得到女學生們的投票支持，這一點可以說是她沒能奪得學生會長之位的敗因。而與此相對，由於她才色兼備，毫不矯揉造作，男學生的支持率據說是歷史最高。

    在現役的學生會成員中，因為她是唯一有在學生會執政經驗的人，再加上適合職場的性格，有傳言說實質上她才是第一把交椅。

    而面對她這毫不留情的宣告，露修拉首先給予迎擊。

    「這是怎麼回事！？為何不認可我們！？」

    「怎麼回事？因為記錄裡沒有啊。再說，連名稱和活動內容都沒確定，你們要怎麼申請呢？這是認可與否之前的問題吧？而且你們這種從零開始的社團難度也太高了。就算得到認可，多半也會以沒社團教室沒社團經費的同好會收場」

    說得完全正確。

    就算沒有那份高年級學生與副會長的威嚴，她的言論也無懈可擊。

    「姆姆姆……竟敢對我用這種口氣…………」

    「那個，人家說的一點都沒錯啦。話說申請這回事你有弄嗎？按常識想想，要是不先確定名稱和活動內容的話，社團也沒辦法成立吧？」

    緋水的問題讓露修拉一臉不悅。

    「我可是已經告訴過校長了啊！？我跑到校長室，宣言道「我要創立社團！！」，然後他就以空虛的眼神回答道「一切如您所願…………」，許可了啊！！」

    「你那明顯是用了魔眼逼著人家答應的好嗎！！這比走後門還要過分吧！！」

    「吵死了，既然最上頭的傢伙都同意了，那就沒問題了吧！？」

    「我說啊，就算按你說的……可是魔眼的效力最多只能維持一天吧！？你混進高中來，要是每天都跑到校長室去用魔眼也太那啥了，所以才拜託狩夜辦理了正規手續啊…………」

    「唔……那，社團的事也像那樣…………」

    「要依照校規創立正式的社團，讓我們插手處理也太引人注目了。雖說放學後你的活動範圍變大對我們來說也挺麻煩，不過這件事我們不能幫忙」

    艾露露無情地斷言道。

    雖然一般情況下她不會在這群人中發言，不過一開口就毫不留情。

    她原本只是為了監視露修拉和緋水，才待在這所學校裡的。

    隸屬於警視廳非公開部門，身為搜魔科的特別顧問，對吸血鬼作戰的專家——這就是狩夜艾露露。

    聽到艾露露一口回絕，緋水無視身邊撅著嘴的露修拉，只好著手同希璃華進行交涉。

    「那個，社團的事先放在一邊好了……你是為啥到這裡來的？」

    「雖然我校曾受到少子化的影響，學生數量一度呈減少趨勢，不過由於車站片區的再開發，最近幾年學生多了起來。這件事本身並沒有問題，可與此同時，從幾年前就出現的社團整體的不透明運營問題卻浮現了出來。我今天來這裡，也可以說是為了考查吧」

    「……你意思是？」

    「運動類社團沒什麼問題，不過文化類的社團與同好會的數量以及其部員數量我們無法準確地把握啊。有的實質上已經處於休部狀態，可依然在分配經費給他們；也有多個同好會進行同一種活動內容的混亂狀態。更有勝者，連活動內容和社團存在與否都是個未知數。如果是不懷好意的傢伙，他們打著其他社團的幌子，非法從中抽取學校的社團經費啊」

    「……原來如此。這的確是個問題」

    「曾經擔任社團顧問的老師們，也有因為退休或離職等原因已經離開了學校，老實說，校方沒辦法把握住各個社團的實際情況。所以說我們學生會這才來進行協力調查。不知道你明白沒有？」

    「…………明白了」

    這完全沒有交涉的餘地嘛。

    要是不小心應對，弄不好可是會處在同整個學校為敵的立場啊。

    「就算目前是閒置的教室，考慮到將來學生增加的情況，我們必須把它們都管理起來，需要的時候嚴格進行分配。或者呢，在社團調查完成後，交給校方正式認可的社團使用……不管怎樣，像你們這種連社團都稱不上的毫無建設性的活動，我們是不可能交給你們使用的哦」

    「……區區人類，竟然膽敢對貴為吸血鬼的我說出這種話…………那麼，就以吾之魔眼讓你臣服…………！」

    面對希璃華的高壓攻擊，之前一直沉默不語的露修拉突然嘟噥著可怕的話。

    緋水察覺不妙，連忙拉住她的手安撫道。

    「笨蛋，快住手……就算現在把她趕跑了，也會捲土重來的吧？」

    「正如紅城同學所說。就算你以魔眼控制了她一個人，學生會和教職員如果全體出動，目標就太多了。再說魔眼的效力時間也不長。這樣只會惡性循環哦？弄不好連你自己的身份也會暴露」

    艾露露也以理性之言制止露修拉的暴走。

    露修拉無法反駁，只好緊握拳頭站在原地。

    「……正如我之前說的，沒其他事的話就請你們趕快…………」

    「啊，等一下嘛學姐」

    希璃華正想結束談話，芽依插了進來。

    「事情我們明白了啦，不過就這樣把我們趕出去不是有點過分嗎？雖然沒被學校認可的非官方社團或同好會是不對，其實說白了，我們只是表面上在陪著這個腦袋有點殘念的部長在這裡假裝社團活動，實際上只是在閒聊而已啦」

    「喂……雖然不太明白你說的是什麼意思，一定是在說我的壞話吧……？」

    身後露修拉一副咬牙切齒的可怕模樣，不過芽依沒理她，繼續說道。

    「……反過來說，我們做的事其實並不會給任何人添麻煩。校規裡也沒寫不許學生放學後在空教室裡閒扯吧？」

    毫無建設性。

    無聊之極。

    沒有任何價值。

    說白了，只是在虛度光陰。

    正因為如此，才不會受任何規制束縛。

    芽依以可悲的現實反擊道，她這是避虛就實之舉。

    至少，他們想要在這間教室被正式時候之前——留在這裡。

    希璃華大概也是看穿了芽依的意圖，緩了緩語氣，答道。

    「……也是。的確校規裡沒那種條款。雖然校規也有勸告：無事的學生應儘早離校。不過這種東西也不必強制。比起遵守沒意義的校規，倒不如改善它使其更有價值呢」

    「對吧對吧？那，我們就可以…………」

    「……今天我來這裡，並非僅僅是為了檢查社團以及教室的使用情況。最近一週裡，學生會的投訴箱收到很多匿名信件反映放學後這間空教室的情況」

    「匿名信件……都說什麼了？」

    緋水帶頭問道，他們四人都疑惑地歪著頭。

    希璃華先是將他們打量了一番，接著說道。

    「我想想……首先是第一封——巨乳的美少女把纖細的男學生推倒在地，用舌頭舔著他的脖子……上面寫著這樣的目擊證詞。另外也有人說，那就像是撲咬過去一樣舔著脖子，或者重口得像是外國片裡的床戲一樣」

    「你說什麼……！？在學習之地，這是何等品行不端的行為！！」

    「嗯抱歉，人家百分之百是在說你啦。是那次吧，體育課是在不用擔心陽光的體育館裡上籃球課那天，你也因此精神百倍，說著什麼「我累了想吸血！快讓我吸！！」，放學後就過來大吸特吸，對吧？」

    露修拉一臉憤慨，緋水遠目著吐槽道。

    雖然這間教室也算人跡罕至，不過因為緋水奮起抵抗，於是有人聞聲而來也說不定。

    「另外還有，紮著單馬尾的遠比高中生性感的美少女，將纖細的男學生的手引導至胸口、大腿甚至是裙內，那魅惑的肢體就好似跳著鋼管舞一樣將對方的身體纏住」

    「哇啊……居然在學校裡做這種事呢。這孩子比痴女還要不得了呢！」

    「嗯抱歉，人家百分之百是在說你啦。是那次吧，說著什麼「每個月總有那麼一次慾火難耐的日子呢」，然後就撲上來了吧？那架勢簡直把我壓得喘不過氣來，你那天是想奪走我的貞操對吧？」

    芽依一副受不了的樣子，緋水扭曲著臉吐槽道。

    好在露修拉趕了過來，自己的貞操算是保住了。之後那兩人之間便點燃了戰火，場面好似最強魔物王座爭奪決戰一樣，然後有人聞聲而來也說不定。

    「另外還有，纖細的男學生被比他還嬌小的女學生一頓猛打。雖然男生一個勁求饒道歉，可女學生依然窮追猛打，最後還把他踩在地上」

    「真可怕呢。嘛，話說那個遭受一頓猛打的好歹也算男生，不知道有多麼廢柴呢」

    「嗯抱歉，人家百分之百是在說你啦。是那次吧，我為了阻止露修拉和巢道的爭吵，被她們撞飛，結果因為不可抗力而摸到了你的胸部，這完全是個事故，可你就把我揍了一頓，對吧？」

    緋水臉色蒼白地吐槽道。

    因為印象中自己發出了苦悶的慘叫，結果有人聞聲而來也說不定。

    「還有「現充紅城去死」「紅城是笨蛋」「我才沒有羨慕啊！！」這一類的信件也不少。另外甚至還有「話說你們不覺得……紅城他有點可愛嗎？」「老實說，我要是跟那小子獨處的話……大概有點危險」「說白了……其實是男是女有關係嗎？」「喂……跟我……可以的吧？」之類的呼聲」

    「可怕！！喂，最後那是怎麼回事！？他們是怎麼看我的啊！？雖然我也不想被當作公敵，可是，他們這種眼神更可怕啊！那個，到底是哪些人投訴的啊！？」

    「為了保護個人隱私，此類信息一概無可奉告」

    「喂喂喂！這可關係到我的貞操啊！而且對你們學生會來說也不是好事吧！？」

    「先不論不純異性交流，不純同性交流校規裡可沒有寫。關於「B」和「L」一類的行為，學生會一概不予過問」

    希璃華一擊便把緋水的希望打了個粉碎。

    他癱坐在地上，抱著腦袋。

    希璃華看也不看他一眼，繼續無情地對站在原地的三人說道。

    「總而言之，禁止你們使用這間教室。想進行社團活動的話，嚴格遵照校規，集合最低五位成員，確定社團的名稱和活動內容，再確定顧問老師，最後按照格式向學生會提出書面申請。我們會經過審議，先確定活動內容沒有與其他社團重複，並且是積極向上的主題，才會進行正式的評審。我要說的就是這麼多，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

    緋水代表全員，沒精打采地回答道。

    其實芽依和艾露露看起來也並沒有受到什麼打擊。

    只有露修拉板著臉扭頭轉向一旁。

    「那就解散吧。沒事的話請盡快離校」

    以威嚴的語調地交代完畢後，學生會副會長羽乃希璃華離開了。

    於是就這樣，還沒正式開始的社團，在起跑前就面臨廢除危機。

    翌日，緋水他們四人為了商量化解危機的對策，再次集中到那個空教室裡。

    「…………話說才過了一天，我們又跑到這間教室裡來，不太好吧。那個副會長可是出了名的辦事嚴格啊。再加上又是品學兼優，基本上算是教師的代理人吧？我們這樣背著她幹，可是會吃苦頭的啊？」

    「我有同感。再說你為啥就這麼執著於社團呀？」

    緋水和芽依原本對社團一事就沒啥興趣，他們兩人以零幹勁的表情向露修拉詢問。

    「這都要怪你們太敷衍了事了！輔佐我的學校生活也好，認真調查關於我記憶的線索也罷，為何你們就不能給我熱心點！？」

    「就算不弄社團，你的吃穿住房以及各種日常瑣事都是我在照料，找回記憶的事我們也有認真在做啊。對吧？」

    與吸血鬼美少女正過著美好同居生活的緋水，向身旁的艾露露徵求同意。

    對方一如既往地熱衷於筆記本電腦，聽到緋水的問題後輕輕點了點頭。

    「我們搜魔科正傾盡全力著手調查中。不過我們本來就人手不足，所以成果微乎其微。多少還是打聽到這附近有吸血鬼蹤跡的蛛絲馬跡」

    「什麼，這附近有我的同族嗎！？」

    聽到艾露露的發言，不僅露修拉，就連緋水和芽依都感興趣地側耳傾聽。

    「有——也許應該說「有過」比較準確。有多起目擊證言顯示，十年以來，這一代有過一位皮膚極其白皙的女性，她在盛夏依然戴著黑色手套避免皮膚暴露在陽光中。雖然目擊者大多是在夜晚看見她，不過綜合所有的證詞——她的容貌美得讓所有人在看到的瞬間幾乎停止心跳。雖然她多數情況是戴有太陽眼鏡，可即便如此那副美貌依然令人印象深刻。而據說也有人在夜晚見過她摘掉墨鏡的「素顏」，他們如此斷言——如此美貌只應天上有」

    「姆姆姆……從她的美貌來看，確實是我的同族——不，應該說多半跟我是血親。就沒有其他特徵了嗎！？」

    「鮮紅如血的嘴唇，時而染上真紅色彩的眼眸，以及白皙透亮的肌膚——總之就是吸血鬼風格的外貌吧。據說她時刻帶著一把太陽傘，再考慮到不正常的服裝打扮，是你同族的可能性相當高。另外根據目擊者所言，年齡在二十歲前後。而且這十年以來, 關於年齡方面所有目擊證詞，無一例外都是如此」

    「經過十年，外貌都沒有改變……也就說明，她是不老不死的吸血鬼？這附近還真的有呢…………」

    芽依也頷首感嘆道。

    雖然露修拉自稱，某一天突然在山裡的靈柩中甦醒過來一事令人難以置信，至少附近有她同族這一點是能夠肯定的。

    「然後呢，關於那個女人就沒別的特徵了嗎？仔細調查的話，說不定跟我的記憶也會有所關聯！」

    「說到底這都只是目擊證詞，當然也有些是經過交流總結出的，沒有關於你出身的信息。不過有幾條證言十分令人在意」

    「是什麼！？」

    露修拉探出身子問道，艾露露淡淡地回答。

    「多數情況她並非獨自一人……據說還有同伴。根據年代最早的目擊證言，她曾牽著一個未滿五歲的兒童」

    「……難不成那個小孩也是我的同族！？」

    「不，從後來的證詞來看，那個小孩確實有成長的跡象。從容貌身材判斷，應該就是那位女性身邊的同一個人物」

    「待在吾族身邊的人類……！？這傢伙也令人在意啊……到底是何許人也！？」

    「……抱歉，那個小孩，多半就是我」

    緋水舉起手，一臉難受地說道。

    面對突如其來的真相，在場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是你……？那麼，那個疑似吸血鬼的傢伙是…………」

    「……那多半是我的親人。她也自知不會衰老的體質容易被人發現，平日儘量避人耳目……不過現在看來似乎是白費力了啊」

    緋水苦笑著，話中帶有幾分無奈。

    而其中隱含的些許悲傷之色，其餘三人也有所察覺。

    緋水是這裡唯一一個純粹的人類——可是，他卻有唯一一點不同於凡人的特異之處。

    他是被吸血鬼撫養長大。

    幼年時，自己險些被父母所殺害，而那個吸血鬼則殺掉他父母將他從不公平的命運中解救而出，並擔負起了撫養的責任。

    救命恩人，弒親仇人，撫養自己的親人——吸血鬼。

    最後，為救緋水而滅亡。

    「我猜也是這麼回事。畢竟目擊證言大多出自你家附近。多半那都是你陪著吸血鬼晚上出來散步吧？」

    「……夜裡，人不總會想去趟便利店，或者到路邊去吃碗拉麵什麼的？這類習慣似乎吸血鬼也有呢」

    緋水移開目光，嘟噥著。

    那種沉浸在回憶之中的口吻，的確充滿了對親近之人特有的感情。

    「……哼，我還以為找到什麼線索，原來是這種無聊的蠢事」

    露修拉表現出露骨的怒意。

    芽依連忙以率直的疑問出來圓場。

    「……可是，養育緋君的吸血鬼，不一定就和你毫無關聯吧？你們都出現在同一個地方，雖然時間上錯過，但都住在同一個房子裡。這不明擺著多半有血緣關係嗎？」

    「沒有沒有沒有。長得一點兒也不像。要說像似的地方，也就只有巨乳和那高高在上的態度吧。而且她本人也說了自己沒有血親」

    緋水一口否定道。

    芽依場沒圓成，只好聳了聳肩。露修拉則依然板著臉靠向緋水。

    「一個絕世美女，你卻說跟我一點兒也不像，這話什麼意思？你不會是想說，我是連那個絕世美女都遙不可及的超絕美人嗎？」

    「我覺得美醜的基準是因人而異的吧，不過要說魅力和常識的話……我的親人比你強吧？」

    緋水再次直截了當地斷言。可他立刻察覺自己失言，切換為防禦姿態。

    防禦準備好了……可攻擊卻遲遲未到。

    露修拉就這樣轉過臉，走回原來的位置，看也不看他一眼。

    「……怎麼回事？」

    緋水向旁邊的芽依問道。

    「我不知道～」

    聽她那口氣明顯是故作不知情。

    可緋水依然摸不清狀況，他搔著頭，一臉不好意思地說明今後的方針。

    「總之，有關你記憶和過去的事情，還是同往常一樣繼續調查……不過沒必要採取社團的形勢吧？又不是說校內有線索」

    緋水正當的分析讓露修拉眼神遊移不定。

    她的聲音比之前弱了幾分，向緋水問道。

    「你是……因為那個嗎？有其他想要做的事……有其他社團嗎？」

    「不，沒有……我之前說過希望加入歸宅部吧？」

    「……可是，那個…………也可能改變主意，然後加入其他社團吧？」

    之前還是妄自尊大的口氣，現在卻是抬眼看著緋水——生怕惹得他生氣似的。

    可緋水卻沒注意到露修拉的這些變化，只是淡淡地回答道。

    「這個嘛…………如果碰上了志同道合的朋友，人家邀請我的話…………會考慮一下的。啊，不過運動類的社團我是不行。文化系的話會直接變成掛名部員。感覺那樣更會被那位副會長拉去處理了。老實說我倒想去打工呢。或者考個摩托車駕照再買輛摩托車啥的」

    「……那、那個啦，你會不會和那邊的假貨，或者其他女人，卿卿我我之類的……」

    「哈？這個嘛…………也不是說一點也不想找女朋友啦。也不是說一定要親親愛愛，那個……放學後一起回家呀，這種程度的戀人的感覺還是…………」

    緋水正在腦補各種充實的校園生活時，一旁的芽依和艾露露都一邊嘆氣一邊搖頭。

    「果然是這樣嗎！！你就是這樣，才不把我當回事對吧！？」

    「哈！？我並不是說這…………」

    「總、總而言之，你可是我的僕人，放學後也好好跟在我後面！聽到沒！好好跟我一起做社團的事！！」

    露修拉逼近過來。

    雖然她氣勢逼人，可緋水還是對這個蠻橫的主人展開反擊。

    「那你是要我怎麼樣啊！？再說為啥說得非要我跟你兩人獨處似的！？是要我放學之前一直都跟在你後邊服侍你嗎！？」

    被他這麼一說，露修拉立刻滿臉通紅。

    「這、這個…………」

    之前那份氣勢不知哪裡去了，露修拉這會兒低頭玩弄著手指。

    「其實你就企圖對我做什麼吧！？放學後想對我做啥啊！？」

    被緋水逼問道，露修拉不禁開始後退。

    「也、也不是想對你做什麼啊，我是說…………」

    「是說？」

    「只、只是…………」

    「只是？」

    緋水上前一步。

    目前兩人的距離就如每天早晨一樣——也是就說，隨時都可能會被吸血的超近距離。

    雖然近得能感覺到彼此的呼吸，可緋水為了看清露修拉的表情，並沒有退開。

    「…………吵、吵死了！！不許到處違抗我！你可是我的僕人，反正待在我身邊就是了！！」

    「哈！什麼跟什麼啊！？」

    正當緋水不解地歪著頭問道，露修拉又變回了之前的模樣。

    她臉色發紅，戰戰兢兢地看向緋水——又看向緋水旁邊的兩名少女。

    她們兩人則閉口不言，只是以某種遠目的表情盯著露修拉。

    因為都是女生，她們才明白露修拉的感情。

    彼此間帶有些許共鳴和關心。

    用通俗易懂的話來說，那就是——

    這孩子說出口了呢。

    兩人的眼神不約而同這麼說著。

    「住、住手，不許用那種眼神看著我！」

    「……沒關係啦，我可什麼都沒聽到哦」

    「屋裡有點悶熱呢，把窗戶打開一下好了」

    她倆努力裝作毫不知情。

    不過那稍稍忍著笑意的模樣就連緋水也看得出。

    「嗚、嗚嗚嗚～～！！」

    露修拉發出不成聲的呻吟，然後奪門而出。

    「啊，你要到哪裡去啊！？」

    「吵、吵死了，你別追過來啊！？絕對不許追過來啊！？」

    然後她全速穿過走廊，飛馳而去。

    片刻之內，露修拉疾奔的餘波尚未消退，緋水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模樣坐回位子。

    「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那是……愛的獨佔欲啦。人不是會想給寵物戴上項圈拴起來嗎？」

    芽依一副瞭然於心的樣子說道。

    總覺得她這話聽起來十分刺耳。

    「我還是沒弄明白啊。啥啊，你是想說，那傢伙不僅把我當糧食，還把我當成賞玩動物嗎！？」

    緋水臉色蒼白地問道，芽依則聳了聳肩，向艾露露問道。

    「艾露露你有聽到嗎，他剛才的發言？」

    「嗯，我當然聽到了，巢道同學。真是個從頭到腳的廢柴呢」

    「喂，你們在說什麼呀！？我對那傢伙做了什麼嗎！？」

    「……雖然我最討厭吸血鬼，不過身為女性對她多少有點同情。差不多就像是自己喜歡的玩偶，想要整天抱在懷裡，她算是這種感情的擴展吧」

    「咦，這下我乾脆變成無機物了！？我還有尊嚴嗎！？」

    「那種東西打一開始你身上就沒有。從出生那天開始」

    「從誕生起就被全盤否定了！？」

    「既然她也回去了，那我也走了。你們倆也快點回去如何，免得又被副會長說教」

    艾露露關上電腦，站起身來。

    緋水和芽依對視了一眼，也紛紛做起離校準備。

    就這樣，廢部的危機也沒研究出個對策——吸血鬼統治的社團還沒正式開始，就已經瀕臨自然消亡。

    「……你為什麼跟著我？」

    「沒什麼」

    艾露露一臉不快地向他詢問，可緋水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繼續跟在她身後。

    露修拉一去不返，芽依則正常回家。

    可是艾露露仍然滯留校內。

    於是緋水便跟了過來。

    要說是尾隨，可兩人的距離太近。要說是同行，他們卻又隔著明顯的距離。

    「沒事的話就回家去吧？話說你不去追她沒關係嗎？」

    「是她叫我別去追的吧？我何必自做多情……」

    「有句話叫「別按按鈕哦，絕對別按哦」，你可聽過？」

    「哈？我說啊，就算我追上去，她肯定沒好臉色，說不定還會施以拳腳，最慘的話還會被吸血…………」

    「我不否定你的推測，不過你要不追上去的話，恐怕會有更大的麻煩」

    「遇到麻煩我會叫你的，拜託來救我。記得帶上銀質子彈和手槍」

    「我會把你的手機號碼先加入黑名單的」

    「……你就沒告訴過我你的號碼吧？」

    物理上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可之間卻有絕對的鴻溝。

    一方是被吸血鬼養大，目前身為吸血鬼的僕人，另一方則是討厭吸血鬼的半吸血鬼，基本上兩人可算是水火不容。

    「你也適可而止，別再尾隨我了行嗎？我可要報警了」

    「你就是警察吧？說起來，你自己先說閃人了，為啥還留在學校裡啊？」

    「這跟你沒關係。這就是你跟隨我的理由嗎？」

    「你…………真的全部都說出來了嗎，關於調查那傢伙的事情？」

    氣氛瞬間緊張了起來。

    艾露露也轉過身來，冷冷地審視著緋水。

    「……你意思是我有撒謊嗎？」

    「就算沒撒謊，你也可能有所保留對吧」

    緋水立刻追擊道。

    雖然他不覺得艾露露會隨便欺瞞別人，不過若要對吸血鬼坦誠相待，那又另當別論。

    「你耍小聰明的本事還是不減當年呢。特意跟我過來，就為了問這事？」

    「還有一件事……今天的體育課，你有出席吧？」

    「哈……？那又怎麼了？」

    她不明白緋水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艾露露的確有去上下午的體育課。

    課堂內容只是很普通的室外運動。

    以跑步為主，雖說運動量可能會比較大，但除此之外並無特別之處。

    「我去上體育課有這麼稀奇嗎？誠然，我的本職並不是上學，而是監視你們兩人，不過正因為如此，我才必須好好扮演學生的角色。不就體育課而已，有出席是理所當然的吧？」

    「……我家那食客，今天體育課是旁觀」

    「那當然，那麼大的太陽，你讓吸血鬼怎麼活動？」

    很合乎邏輯的回答。

    露修拉選擇旁觀是很自然的事。

    討厭陽光，因為那是她致命的弱點。

    沒錯——陽光是吸血鬼的弱點。

    那麼——如果是繼承了一半血脈的人呢？

    如果是人類與吸血鬼，兩者結合而生下的半吸血鬼呢？換句話說，狩夜艾露露呢？

    「你最近看起來沒什麼精神啊。是不是沒怎麼睡好？」

    「跟你這種整天輕鬆愉快的學生不同，我可忙著呢。別小瞧公務員了……」

    還沒說完，艾露露就止住了腳步。

    視線變得搖曳不定，意識模糊漸遠。

    她那比緋水還要白皙的肌膚中，進而褪去了幾分血色。

    艾露露就這麼昏倒摔向地面，緋水及時地捧住了她嬌小的身體。

    「……我就說嘛」

    最後一刻，艾露露眼中出現的是帶著一臉關心神色的緋水，然後便失去了意識。

    「…………？」

    醒來時，艾露露躺在校舍背後的長椅上。

    長椅位於樹木從中的陰涼處，白天也十分昏暗，放學之後因為樹木遮蔽，幾乎沒有陽光。

    「醒了嗎」

    緋水的聲音立刻將她拉回現實。

    朝四周看去，雖然場景不同，不過太陽仍然高高掛著，應該並未經過多時。

    想必自己失去意識後只經過了數分鐘吧。

    然後昏迷期間……就被緋水搬到這裡來了。

    「你想做什麼！？竟然這樣誘拐女性……難道！？」

    「…………你在胡亂腦補個什麼啊。我只是幫你一把，將你帶到避免太陽直射的地方而已。還是說——希望我把你帶到保健室去，向老師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嗎？」

    緋水的話令艾露露閉口不言。

    他的判斷是正確的。

    把自己帶到目前的這個地方來，確實也是自己希望的合適處理方法。

    「看來你心裡也清楚為啥會暈倒吧。自己的身體還是多注意點吧」

    「…………」

    雖然知道緋水是在替自己擔心，可這話讓艾露露意識到自己的體質，不由得咬牙避開目光。

    半吸血鬼的特徵——與吸血鬼一樣，害怕陽光。

    雖說身體並不會在接觸到陽光的瞬間就開始灰化。

    可是，陽光，尤其是強烈的日光，依然會侵蝕身體，削減體力。就算一時以精神力硬撐，數小時之後也難逃昏倒的結局。

    如果避開強烈的陽光，並且進行充分的休息以及及時進行適當的營養補給的話，並無大礙——可艾露露又顧工作又顧學習，顯然睡眠不足已是家常便飯。

    再加上體育課上體力的消耗——積蓄已久的疲勞爆發而出，才導致了之前的結果。

    「雖然我知道你的體質跟吸血鬼一樣，是個夜貓子……不過白天還要上學，還是保證睡眠比較好哦。另外，體育課在室外上的時候還是休息吧」

    「你是想說……因為我是半吸血鬼嗎？還真是抱歉呢，我這個非人類」

    艾露露煩躁地反問道。

    緋水則什麼也沒說，把之前在自動售貨機買的運動飲料扔給了她。

    「給你。其實本來應該喝口服補水液一類的比較好，不過沒得賣」

    「…………」

    艾露露沉默著接過瓶子，喝了起來。

    補水完畢後，艾露露又將帶有敵意的視線轉向緋水。

    「……你準備的還真是周到呢。預料到我會暈倒了嗎？」

    「我是在你暈倒期間去買的水啦。應該說自己的身體自己比較清楚吧？就算是普通的人類，疲勞後卻還不休息也會倒下。現在太陽這麼火辣辣的，就更不用說了」

    「那又如何？你想說因為我是半吸血鬼，所以發生這種事也不用在意？」

    「對對。人類也好，半吸血鬼也罷，不知道自己的界限而白忙活一場，那就是個只會給人添麻煩的小鬼哦」

    談談的語調，卻是嚴厲的說辭。

    艾露露聽後皺起了眉頭，可緋水不在意地繼續道。

    「可不是我說的啊，這是我家那個至少活了千年的社會人吸血鬼說的話」

    「……明明是個吸血鬼，我可不想被她拿社會人的為人處事之道來說教。那可是個長期躲在暗處的傢伙，家裡蹲們的老祖宗吧？」

    「從夜店小姐到便利店打工，只要是夜晚的工作她似乎是做了個遍哦。曾經一度還是銀座的花魁呢」

    「…………」

    大概是稍作了想像，艾露露聽得說不出話來。

    如果證言屬實，以她的美貌，想必確實能走紅一時吧。

    而便利店的工作，就防盜方面來說也再合適不過了。就算強盜持槍搶劫，她也能輕鬆解決。

    「那是怎樣的吸血鬼啊……！？真的是「真祖」嗎！？要是你身邊的那位聽說這些，一定會驚得瞠目結舌吧！？」

    「似乎人家覺得就算是吸血鬼，為了生存也必須迎合資本主義社會。因為她人生經驗十分豐富，所以有時會老腔論調。比如說工作上做不做妥協，和是否明白自己的界限完全是兩回事」

    「……這話從你嘴裡出來，一下子就沒了說服力呢。你那家人倘若九泉之下有知，一定會嘆氣的」

    「吸血鬼毀滅之後會回歸虛無……不應該是這樣的嗎？還是說他們也有靈魂，會上天堂下地獄嗎？」

    緋水臉上原本輕鬆的神情消失了。

    吸血鬼毀滅之時，會化作無機物的灰燼，血肉蕩然無存。

    這一點緋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艾露露無法直視他的雙眼，移開目光。

    「忽視了自己身體的事……是我的疏忽。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啦」

    緋水滿不在乎地回答道，喝起自己之前在售貨機買的礦泉水。

    艾露露在旁邊看著，半晌憋出一句話。

    「你不……害怕嗎？」

    「哈？」

    「我的確需要補水。不過可以的話，還應該補充適量的鹽分」

    「…………？嘛，你那也算是中暑嘛。怎麼啦，對運動飲料不滿意？」

    「那說到底只是人類喝的。對半吸血鬼來說，有更加合適的液體」

    艾露露朝著緋水的脖子望去。

    那細嫩、白皙的肌膚能和女性媲美。

    其中隱隱透著的血管裡流動的液體，才是目前艾露露迫切之物。

    水分與鹽分，更有寄宿有生命本質的鮮紅血滴。

    「好在我的症狀並不嚴重…………如果我因為疲勞而失去理智咬了你，你要怎麼辦？」

    「也是啊……如果你吸血之後恢復了神智會怎麼樣呢。總覺得能想像出你失魂落魄的模樣」

    「……你是笨蛋嗎！？救人之前，給我先考慮到這種顯而易見的危險性。你應該對半吸血鬼的特徵習性瞭如指掌吧？」

    「咬就咬吧，又沒事。只是你別撕掉皮肉或者讓我吸血致死就行」

    緋水一臉不在乎。

    因為他特殊的體質，這種發言確實問題不大，可他壓根就沒有懼怕艾露露——沒有懼怕半吸血鬼。

    「你真是笨得無可救藥呢。後果怎樣我可不管哦？你想憑你那荒謬的博愛主義去架起兩個種族之間的橋樑嗎？」

    「我才不是那種聖人。老實說，如果是大惡人，被吸血鬼吸血殺死我也不痛不癢，如果吸血鬼因為飢渴而瀕臨滅亡，也不關我事」

    「你真不會撒謊呢。如果眼前有個無藥可救的極惡之人，受到吸血鬼毒牙的威脅，你還是會去救他對吧。如果眼前有個飢渴難耐的吸血鬼，你就會獻出自己的脖子對吧。你就是這樣的人」

    「……你這是在稱讚我嗎？」

    「我是在貶低你。睜眼看清現實吧」

    對話就此中止，艾露露從長椅上站起來。

    她已經恢復了體力，無礙於自由行動。而且太陽已經西斜，進入了半吸血鬼細胞活躍的時間帶。

    「給你添麻煩了。我已經沒事了」

    「那你差不多可以告訴我了吧。為啥留在學校？如果是為了監視我和露修拉，我們都走了你在這裡也沒意義吧。應該也離開才對啊？應該是你來尾隨我們吧。可是，你今天……昨天，還有前天，都留在學校裡。社團結束後都是一起離開教室，可到玄關鞋櫃之前就跟我們分開了，為什麼？」

    緋水一臉認真地問道。

    艾露露這才舉手投降，聳了聳肩。

    「你的觀察力還是這麼敏銳呢。我是有工作在身。雖然也要兼顧對你們的監視，可我特地轉學進來，是在對這所學校——應該說是對清堂市這一帶進行調查」

    「什麼調查啊……這座城市裡有什麼值得警視廳出動的事嗎？嘛，之前那件事算是吧…………」

    「那個事件之前，暗中偵察就取得了進展。我們搜魔科常駐到這裡的警察署裡，就是因為這件事」

    「…………！」

    沒錯——艾露露與緋水最初相遇的地點，是離這裡最近的警察署，清堂警察署。

    本以為他們是因為露修拉的出現才被派遣到這裡來……看來是自己弄顛倒了。

    「這是怎麼回事？」

    「最近，這附近的犯罪案件數量，以及失蹤者數量都在增加。不過，說增加也只是稍微超出平均程度而已，這一點並沒什麼值得一提的。可是，隨著偵查的深入，我們發現似乎有一部分案件與魔物有很高的關聯。在這裡面，也有明顯是吸血鬼作案的——被吸得乾枯的屍體的案件」

    「你們懷疑是……露修拉干的嗎？」

    「這是在她覺醒之前的事。雖然我們並非完全相信她所說的話，不過她直直的性格似乎也不像在撒謊，恐怕這些事件和她無關吧。不過這樣就更加棘手了，畢竟有搜魔科都無法確定行蹤的吸血鬼在暗地裡作祟」

    「確實呢…………可是，我被米拉露卡收養之後就一直住在這座城市裡，你說的我可是第一次聽說呀。我小時候，沒聽說過有什麼怪談故事，也應該沒有什麼超自然現象。為什麼你們…………？」

    緋水抱起手臂思考起來，艾露露繼續說道。

    「沒錯……引起我們注意的事件，發生在不久前。不過，也可以這麼來想。養育你的親人——也就是叫米拉露卡的吸血鬼的存在，會不會成為了某種抑制力？」

    「…………！？」

    「請你好好想一下，如果某處住有「真祖」級的吸血鬼，那麼首先其他的吸血鬼就不會靠近。只要沒有主從關係，那麼都應該避開此地。至於其他魔物也同理——不死一族的最上級，被冠以夜之王名號的存在的居住地，誰都不想接近。雖然不知道是否是她主觀的意識，住在這裡，就等於給附近創造了一種安全區域。正因如此，受到她庇護的你，自然不會察覺到魔物的騷亂。你以為如何？」

    「……你說的有道理」

    緋水心中基本贊同艾露露的推論。

    雖然不太清楚魔物們是怎麼想的，可想必不會有好事之徒輕易接近「真祖」級的吸血鬼吧。倘若有魔物跑到這一帶來，如果做了什麼壞事，一定會被其消滅。

    「另外，在你跟你的親人住在這裡之前，這一帶就有過各種怪異的傳言」

    「當真！？傳言都怎麼說！？是那種地方民俗之類隨處都有的恐怖的鬼怪謠傳！？」

    「跟那一類傳言截然不同吧。與其說民俗類的怪談，不如說都市傳說——而且不知為何，並不是東方的妖怪，而大多都是有關西洋的魔物」

    「什麼啊……聽說這裡以前跟國外有所交流，商貿往來也很頻繁，是這類原因嗎？鄉土歷史我不太懂」

    緋水盤著手，在剛剛懂事時有關這座城市的記憶中進行搜尋。

    「果然你也不知道嗎。不，恐怕跟你一般年紀的人，都沒什麼印象吧」

    「……在米拉露卡來之前，這座城市裡有什麼東西。之後，就離開或者隱藏了行蹤……你是這個意思？」

    「然而，那隻吸血鬼已經不在了。她消失的時候——沒錯，也就是你初中三年級的暑假之後」

    緋水刷地變了臉色。

    眼前浮現出不願回想起的景象。

    「我調查了你的出入境歷史，在初中三年級暑假之前，你真是把全世界跑了個遍呢。倒也不像是出國旅遊，應該說反覆地進行短期留學比較恰當。可是，自初三的那個夏天之後，你就一步也沒踏出過國門」

    緋水沒有回答。

    自己也預料到會被人去翻舊帳。艾露露自然不會在這方面省功夫。這一點是無所謂的。

    可她的話，卻將緋水的記憶從腦海中挖掘出來。

    「最後一次從海外回國時，你是由某國的大使館進行保護，在其他國家中轉後才回來。嘛這也難怪，畢竟你去的那個國家突然爆發了內戰，正亂作一團。且不論吸血鬼，你這個人類一定是受災受難吧」

    「…………」

    「回來的時候……你是獨自一人。雖然記錄上出國時也只有一人，也許是理所當然的。可是，會有人隻身前往那種形勢混亂的國家嗎？就算出境記錄裡沒有寫……也應該有監護者同伴吧？」

    監護者——沒錯，有一個比自己年長不少的親人。

    扮演著母親，姐姐，是比誰都要親近的家人。

    「可是——你回來時卻是一個人。而且在回來時，身上帶了兩件出境時沒有的東西」

    「……別說了」

    「第一件，是巨大的十字架。恐怕就是你家地下的那把劍。另外一件——」

    「閉嘴！！」

    猛地一聲，讓艾露露啞口。不，應該說嚥下了後文。

    緋水的情緒讓她很是意外。

    「我的往事就別說了吧。你想被人當成跟蹤狂嗎？」

    「……我失禮了。是不該說這些多餘的話。總之，這座城市裡有什麼東西。在你的吸血鬼親人居住期間潛伏著的某種東西，再次蠢蠢欲動」

    「畢竟這裡就有個奇怪的吸血鬼，順便還有個弗蘭肯斯坦的被造物嘛。不過除此之外還會有什麼啊？何況你還在我們學校裡調查？」

    艾露露沒有回答，就這樣走進長椅後方的樹林裡。

    緋水不解地跟了上去。

    沒走多久，艾露露就停下腳步，彎下腰。

    「今天也出現了」

    「……什麼？」

    緋水伸長脖子，看向艾露露眼前的東西。

    然後不禁皺了下眉頭，移開目光。

    心中稍作調整後，再次看向地上的那東西。

    土質的地面上——有一隻黑貓的屍體。

    像是曾被車輪碾過，腹部有一大塊凹陷，樣子十分滲人。

    看體型大小應該還是只小貓，讓人格外憐惜。

    「你在找這個……？話說，你怎麼知道在這個地方？」

    「因為算上今天這只，已經是第三次了」

    「哈！？」

    「大約一週之前……我在校內散步時，碰巧路過這附近。聞到有股血腥味，於是走過來一看……結果同樣是只黑貓的屍體。比今天這只模樣還要慘，整個肚子都被撕開了」

    「…………」

    艾露露淡淡地說著。恐怕她那時跟今天一樣，毫不忌諱地直直盯著看吧。

    「在那之後過了三天，我走到這裡時……又出現了同樣的屍體。雖然沒有明顯的外傷，不過從它嘴邊聞到的異臭推斷，恐怕是被毒死的。再然後……今天也出現了」

    「這怎麼回事啊……完全莫名其妙…………是說這個學校裡有個虐殺小貓然後曝屍野外的瘋子嗎！？不，等等……既然你前來調查，難道這是魔物干的？」

    「目前還不清楚。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這隻貓，是活祭品」

    「…………！？」

    聽到艾露露的話，緋水重新看向黑貓的屍體。

    小貓那慘痛的樣子——它身後的土地上，刻著某種奇怪的紋樣。

    一個圓圈剛好將小貓的身體圍在裡面，圓圈裡面畫著象徵性的文字，還有以三角形為基調的各種圖形。

    就算沒有專業知識，一般人大多也能明白這個圓圈的含義。

    那便是——魔法陣。

    這是為了施展魔術而畫下的圖形。

    其描繪之精緻很難讓人覺得只是個單純的惡作劇。

    而且，最讓人在意的，是描繪魔法陣的方法。

    並非只是用樹枝一類的工具在土上刻畫。當然也不像是體育課那樣用石灰粉描畫。

    黑色中帶有些許紅色，再加上飄蕩在空氣之中的氣味，緋水明白了繪製的材料。

    是血。

    把土地微微染紅的血，將魔法陣燒刻進了大地。

    「這也太惡趣味了吧……什麼啊，是貓的血嗎？還是說…………」

    「是人血。氣味就能判斷。雖然不想承認，不過我對血液相關的都很敏感，這點還是能分清的。而且這是……」

    艾露露抓起一把土，然後隨手灑在魔法陣上。

    落下的泥土，蓋住了圓圈的一部分。

    可是——在蓋住的泥土之上，紅色的線條很快再次浮現。

    明明血已經浸入地面，如果蓋上新的泥土，或者挖開染血的地面就應該消失才對——可魔法陣沒有消失。

    「怎麼回事啊這個……不是惡作劇嗎…………？難道，真的是……！？」

    「看來……應該是什麼魔術吧。所謂的黑魔術。無論怎樣，都有必要進行…………喂，你做什麼？」

    不顧艾露露制止，緋水撿起小貓的屍體。

    「請別隨便亂碰！你想做什麼！？」

    「跟你一樣啊」

    緋水指了指樹林身處。

    「反正你肯定埋了吧，之前那兩隻。要是有花我還想給它們供上」

    「這個…………」

    艾露露紅著臉轉了過去。

    緋水露出微笑，跟她之前一樣，挖起了墳墓。

    就在這時，小貓睜開了眼睛。

    它金色的瞳孔放出燦爛的光芒。

    眯成一條線的貓眼，將緋水貫穿。

    「什…………！？」

    「妄自涉足魔道之人，爾等必受詛咒…………」

    「你…………」

    小貓確實這麼說道。

    它明明已經死了。

    就連鳴叫應該也無法發出才對。

    然而——卻以嘶啞的聲音說出人話。

    它用那種夾雜著憎恨與憤怒的語調，繼續說著。

    「必受詛咒…………必受詛咒…………！！」

    這次不僅發出聲音，貓伸出前爪，在緋水的右手手腕處抓了一下。

    「唔…………」

    緋水不禁一鬆手，小貓掉到地上。

    與此同時，它合上了雙眼。

    之後它便一動不動，小貓重新回歸了寂靜的死亡。

    「…………之前兩隻，也說過這些嗎？」

    緋水戰戰兢兢地向艾露露問道，她帶著沉重的表情搖了搖頭。

    「……不。沒發生過這種事」

    兩人沉默了半晌，緋水摸著被抓過的傷口。

    似乎沒什麼大礙。

    被抓到的部位從手腕一直延伸到前臂，因為自己的體質，血很快就止住了。

    「……我會不會被詛咒了？」

    「誰知道…………」

    艾露露也含糊不清。

    氣氛讓人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緋水慎重地重新伸手抱起小貓。

    似乎它已經不會再動了。

    「你還要做嗎……已經都被詛咒了？」

    「別說些不吉利的話。嘛……站在它的立場來看，肯定很痛恨我們吧。人類在它眼中都一樣。接下來我一個人就行…………」

    「不，我也幫忙」

    在那之後，緋水他們為小貓做了個簡樸的墳墓，便回家了。

    分別之時，艾露露對他說道。

    「今天的事情請對你家的那位保密。我不想被她纏著詢問」

    「明白」

    「巢道同學總有一天會參與協助……不過你也暫且不要擅自行動。有什麼情況立刻向我報告。聽懂了嗎？」

    「…………我知道」

    然後兩人就分開了。

    回家路上，緋水突然想起親人曾經對他說過的話。

    他剛被米拉露卡收養時，剛住在這所房子裡時，曾向她詢問過——為啥要住在這裡。

    因為他覺得吸血鬼似乎更合適住在深山的古城裡。

    米拉露卡聽後稍微想了想，這樣回答。

    ——這個啊，理由一言難盡……不過第一點嘛，因為似乎比較有趣。

    「有趣？」

    ——對，這裡有個奇怪的傢伙。

    「什麼樣的？」

    ——這座城市裡呀……。

    說到這裡，她意味深長地淺淺一笑。唇邊露出的潔白美麗的長牙閃著寒光，米拉露卡靠在緋水耳邊輕輕說道。

    ——住著一位魔女。她的血液正在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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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yykkold55tw    時間: 2013-6-7 09:00 AM

第二章　魔女的配方

   「太慢了！你到底在做什麼！？」

    ……雖然也料到會這樣，可緋水才剛踏進家門，露修拉的說教便迎面而來。

    她交叉著手臂杵在玄關那，活像個門神。不回答就不許進屋——露修拉全身散發著這樣的氣息。

    「嗯……稍微有點事啦」

    「為何不追上來！？我止步了多少次，回頭了多少次，可怎麼連你的影子都沒看見！」

    「……什麼啊。不是你自己跑出去的嗎。啥呀，結果是想我上來追你嗎？」

    緋水的問題讓露修拉臉色緋紅。

    「吵、吵死了，你必須每時每刻都陪在我身邊！這是理所當然的！！」

    「…………煩人」

    緋水嘟噥著脫掉鞋子，走進室內。

    放下行李後，他正打算直接回自己房間時，被露修拉拽住手腕。

    「……幹嘛？」

    「你的手腕怎麼了？」

    緋水的右手手腕處，纏著黑色的醫用繃帶。被黑貓抓傷的地方如果被別人看到，恐怕會招來麻煩，於是他在回家路上買來遮住。

    原本是打算用比較時髦的運動護腕的，可由於傷痕太大，普通護腕的面積不足。

    結果就被露修拉發現了。

    「稍微被扭了下。沒啥大不了的」

    「你身上……有血的氣味呢」

    露修拉嚴肅地問道。

    緋水也知道這方面肯定瞞不過她。

    涉及到血的問題，吸血鬼可是專家。

    「有一隻人類害死的小貓，我用人類的方法來祭奠它啦」

    「那是怎麼回事！？不許有事瞞著我！」

    「我沒瞞你。這確實不是人類的血，你應該能辨別出來吧？」

    「……的確。可是，也有你的血的氣味」

    「右手扭到時擦破了點皮而已。沒發生什麼大事」

    貓的屍體與魔法陣，以及剎那間的蘇生和詛咒的咒語——光是做說明就夠麻煩了，要讓露修拉知道那就更沒得清靜了。搞不好還會被她直接拉回學校去。

    「……嘛算了。我另有要事想問你」

    「什麼事啊？」

    「你身上還有女人的氣味……而且還跟那個假貨的不同……是那個叫艾露露的女人的味道」

    露修拉將臉貼近緋水胸口，抬眼仰望著他問道。

    「……你這是什麼特殊嗅覺呀？我雖然無奈對吸血鬼很熟習，可這種能力還是頭一回聽說啊？」

    「知道就是知道。你之前跟那個女人在一起嗎？」

    「…………嗯」

    自己並沒做出什麼不軌的舉動。

    再說了，跟誰待在一起，並沒必要總是給這位尊大的吸血鬼稟告。

    然而不知為何——緋水卻無法直視她朝向自己的真紅眼眸。

    「之前你也跟她兩個人去過醫院對吧！？」

    「只是做些簡單的檢查啦。倒是你這個每天都在吸我血的傢伙，稍微擔心下我的健康狀況好嗎」

    「那種女人有什麼好的？整個人都那麼小，簡直像個小孩！」

    「……自從遇上你跟巢道之後，我就意識到原來身材只佔女性魅力的極小一部分」

    緋水感慨地說道。

    這是他的切身體會。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以為我會察覺不到那個女人的真實身份嗎！？」

    艾露露的真身——半吸血鬼，這件事緋水還沒告訴過露修拉。

    沒有坦白的必要，算是原因之一，可更重要的是，艾露露自己如此痛恨的出身，不能隨隨便便就公之於眾。

    據艾露露所說，知道這件事的人就只有搜魔科的上層人員，似乎芽依也被蒙在鼓裡。不過，也許那個直覺敏銳的孩子早已有所察覺。

    而露修拉呢……從她的口氣來看似乎已經心知肚明了。

    原本吸血鬼就具備一副區分普通人和非人存在的火眼金睛，對於繼承了一半同族血脈的艾露露，想必應該會有所感覺吧。

    「如果說那個叫巢道的女人是假貨的話，那麼這個女人就是…………」

    「別說。不准說。說出來的話，我會討厭你的」

    緋水只是以他招牌似的口氣淡淡地說道。

    可其中暗含的堅韌意識，讓露修拉閉上了嘴。

    她知道，緋水這個人一到關鍵時候就像脫胎換骨，小瞧不得。

    「哼，原本你和我之間的關係就不是喜歡與否！主從之間，不需要那種感情！」

    「啊是這樣嗎。嘛，反正不喜歡主人的僕人要多少有多少呢」

    「……我餓了。快去做飯」

    「是是」

    緋水沒有違抗一臉不高興的露修拉，立刻向廚房走去。

    飯桌上兩人幾乎沒有對話，之後緋水負責收拾洗碗，露修拉則去浴室洗澡。

    露修拉喜歡慢慢泡澡，在等她出浴期間，緋水出去把晾曬好的衣物收進屋，用熨斗反覆熨燙著。

    家務做到一半時，緋水解開繃帶，看了看被貓抓傷的地方。

    原本只是皮膚被劃開一道淺淺的口子，形成一條隱約可見的粉紅色線條，不過因為肌膚十分白皙，看著很是顯眼。

    這種程度的傷口過一段時間應該就會消失，可對於緋水來說，這已經是很不得了的異常情況。

    因為這樣的小傷口，正常來說會在受傷之後就瞬間治癒。

    這就是緋水的體質。

    就連在吸血鬼毀滅前都不會消失的詛咒之吻，他的體質也能在瞬間治好，可不知為何，眼前的傷口愈合得十分緩慢。

    「……真的被詛咒了？」

    帶著些許不安，緋水仰天嘆道，然後結束了熨衣工作。

    緋水把熨平的襯衫展開，滿足地點了點頭，這時襯衫就被人從旁邊一把搶過。

    「嗯，做得很好！」

    就算不用轉過去，從對方散發著的熱氣和聲音就知道那是露修拉。

    對她來說，緋水給制服打底用的襯衫就是她在家裡的固定服裝，每逢偶遇熨燙完畢都會像這樣搶過去。

    「我說啊，為啥你每次都要穿我的襯衫啊！？至少選件洗褪色的舊衣服好嗎！？為啥總是來搶我剛熨平整的啊！？」

    「平整的衣服穿著才舒服！穿著皺巴巴的，像什麼樣！？」

    「你幹嘛執著於這種地方！？」

    緋水轉頭過去，立刻發覺失策。

    因為露修拉正好在調整著她的室內便服。

    也就是說，她之前身上只過著一件浴巾。

    然後，目前正把浴巾扔到一旁，進入美妙的換裝時間。

    襯衫還沒有扣上扣子，使得豐滿的乳房與小蠻腰下方的隱秘之處傾瀉而出。

    「不許看——！！」

    不講理的拳頭像雨點般砸向緋水的臉，最後緋水被打倒在地。

    「你幹嘛啊！？是你自己不對吧，突然就在原地換起衣服來！」

    緋水辯駁道，他本想站起來繼續維護公道——可卻沒辦法起身。

    露修拉就這樣把他壓在地上，臉也靠了過來。

    她那被擠壓變形的巨乳抵著緋水胸口，像是在拚命強調自己的體積和彈性，再加上美人出浴後的香皂味，以及濕漉漉的頭髮上散發的香味，讓緋水的思考亂作一團。

    「為啥壓在我上面？」

    要推開露修拉那華美的身體並非難事。

    雖說最後肯定會遭遇日落後力量全開的吸血鬼逆襲，可除開這個原因……不知為何，緋水卻無法抵抗。

    「……我要是移開身體，你就會盯著看個不停嘛。你那注視著剛洗完澡的我的視線，以為我沒有注意到嗎？」

    「你洗完了澡還一直只裹著條浴巾，要說衣服也只是披著我的襯衫，我只是擔心你這樣會感冒而已啊。還不快感謝我這比大海還要深遠的關懷」

    「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露修拉避開緋水的視線，將身體貼得更緊了。

    為了不讓緋水逃脫，她以柔軟的美腿纏住緋水的雙腳。

    「那個…………差不多可以放開我了吧？」

    「社團……你就沒點辦法了嗎？」

    「哈？」

    面對突然抬眼望著自己的露修拉，緋水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露修拉側耳壓著緋水的胸口，避開他的目光。

    撅著小嘴，她繼續道。

    「就如那個自大的女人所說，需要好好去辦各種事情嗎……如果那些都做了，就能繼續進行社團了嗎？」

    「…………」

    「稍微對我們睜隻眼閉隻眼有什麼關係嘛。我討厭那個女人」

    一邊碎碎念，露修拉一邊用手指在緋水的胸口描著圓圈。

    指尖混雜著些許焦躁，時而用指甲輕輕抓著。

    「你為啥這麼執著？你就這麼想知道自己的過去嗎？我肯定會好好幫你的呀？雖說人多力量大，可巢道有她自己的事，而狩夜她……行事都會以搜魔科的利益優先吧。根據你過往的真相……說不定還會對你兵刃相向」

    「…………」

    露修拉心裡應該也是明白的。

    艾露露一度曾想要她的命。雖然現在嫌疑得以洗清，可如果露修拉一旦吸了緋水之外的人的血的話，那位搜魔科幹部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把裝有銀質子彈的槍口對準自己吧。

    她對露修拉的過去進行調查，說到底也只是搜查任務的一部分——只是為了建立針對露修拉‧達暮‧德拉庫莉雅這個「真祖」級吸血鬼所含威脅的對策。

    「……我才沒有在意這些事。雖然我也想找回記憶，可著急也不是個辦法。再說，我本來就沒想依靠那些傢伙」

    「那你要搞社團做啥啊？」

    「還沒決定……可我想做」

    「做什麼？」

    露修拉沉默了起來。

    然後把臉埋進緋水胸口。

    「那個……露修拉小姐？」

    「有參加社團的人……他們似乎都很開心」

    「……？那是自然啊，大家都是因為興趣才參加的。雖然運動類社團的練習會比較辛苦……不過……那也算苦中作樂吧？」

    「就是說…………他們在做著「青春」對吧？」

    「哈——！？」

    露修拉嘴中冒出的詞彙讓緋水瞪圓了眼。那個詞顯然和吸血鬼毫不相襯。

    「你什麼表情啊，有什麼不滿嗎！？」

    「不不不……沒想到你居然堂堂正正地說出這種詞啊。怎麼，是受到電視裡的學園連續劇影響了嗎？」

    「吵死了，閉嘴！我又沒有說錯！像你這般年紀的人們，「青春」都是必不可少的！！」

    「嗯，嘛，話是這麼說啦…………」

    如果照搬字典上的解釋，大概是沒錯的。而實際這麼用合不合適，就得打個問號。

    「有什麼關係嘛……就算是我也，那個…………想要高高興興地享受那個什麼「青春」啊！」

    「我說，都搞不清楚你現在幾歲了吧？不管外表如何，實際上就算超過百歲也一點都不奇怪。對你來說，青春什麼的早就是黃鶴一去不復返…………」

    本想賣弄點詩意，可說完後才注意到自己被露修拉一直瞪著。

    「啊……對了，你還沒……經歷青春啊」

    準確地說，是沒有經歷過青春的記憶。

    也許，她原本確實是年已過百，甚至活得更久。

    對於沒有記憶的露修拉來說，此刻就是她的一切。

    她所擁有的，只有同緋水相遇後的一個來月的時光，以及恰如外表的十來歲的精神年齡。

    正因為如此，熱衷於社團活動的同齡人才顯得那麼耀眼。

    那段自己曾經也品味過的時光——正如同想要尋回失去的記憶一樣，她也渴望著屬於自己的青春年華。

    緋水大概是理解了她的用意，不賴煩地搔著頭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啦。我儘量做就是了」

    「真的嗎！？嗯，真聽話！」

    露修拉一下子兩眼放光。

    趁著她現在心情大好，緋水將自從變成這個體位之後……應該說自從跟她一起生活之後，就一直藏在心中的疑問說出了口。

    「我說啊…………」

    「什麼？」

    「至今為止我都沒問過你這個問題，其實現在我也覺得應該不大可能，可是…………」

    「你到底想說什麼！？有問題就快問，別在那吞吞吐吐的！」

    「……你有好好穿著內衣吧？」

    露修拉的表情僵住了。

    緋水一面儘量不去看她的臉，一面回想著至今發生的事。

    作為室內便服的襯衫是白色的，自然也很容易透過去。

    可無論怎麼定睛凝視，都捕捉不到那塊魅惑心神的布料。

    隨光線反射入眼中的，就只有她華美的身體曲線。

    從跟她一起生活那天開始，緋水心中就在嘀咕，難道說……

    更重要的是，剛才她穿襯衫時，是剛剛出浴只裹著一條浴巾的狀態。

    按常識來想……無論上面下面，應該都沒有穿才對。

    「……為啥不否定？難道你果然是…………」

    「吵、吵死了，有什麼關係啊！你洗完澡不也是半裸著嗎，而且我穿著襯衫又看不見…………是那個啦，都怪你用這種眼光看我，是你不對！！」

    露修拉滿臉通紅地反駁。

    果然她的反應跟預料的一樣，緋水仰頭望著天花板。

    「我說啊，雖然聽說女性睡覺一般是不穿文胸的，我也覺得這沒啥關係…………只要去學校或者外出去其他地方時穿上就行啦」

    露修拉聽後身體顫抖了一下，僵硬地轉過頭避開緋水的目光。

    「難道你……不會吧！？」

    她沒有回答，只是屈指數了一數，然後才重新看向緋水。

    「……不要緊！」

    「哪裡不要緊了！！有嗎……？有幾次啊！？你有幾次沒穿內衣就去上學了啊！？」

    「事情都過去了…………」

    露修拉一如反常地沒有大聲反擊，只是默默地看著遠方。

    「…………學校生活上我也想輔佐你啦，可這一點我是沒辦法的啊……拜託，你自己注意點好吧」

    「吵死了，閉嘴！！」

    露修拉叫喊著，將拳頭舉過頭頂，接著從緋水身上坐起，想要如往常一樣毆打他。

    可這一舉動成為了悲劇的開端。

    對緋水來說。

    露修拉襯衣的扣子——還沒有扣上。

    如果像之前那樣兩人身體貼在一起的話，還是能遮住重要部位。

    可現在……那只是披在身上的一件襯衫而已。

    露修拉豐滿的乳房解開封印跳了出來，在緋水眼前一覽無餘。

    她身上殘留的水滴，淌過白皙的肌膚，順著胸部的花蕾而下，落到緋水的額頭上。

    「那、那個…………」

    「無、無禮之徒——！！」

    露修拉使出全力揮下雙拳。

    只見一塊塊朱紅在緋水臉上綻放開來。

    「等、等等…………先穿上衣服！扣上扣子！它在搖晃……你邊打我它邊在搖晃個不停啊！！」

    「吵死了，閉嘴！不許看——！！」

    「我是說你的…………！！」

    露修拉對他的抗議充耳不聞，客廳持續迴蕩著緋水的慘叫呻吟。

    而在那之後，她為了出浴後補充水分，將緋水的血吸了個痛快一事自不用說。

    「…………綜上所述，我的生命正受到威脅，您不能想點辦法嗎？」

    緋水帶著悲痛的表情對正在給花壇澆水的希璃華說道，那模樣真是看著都可憐。

    「突然說什麼呢？出什麼事了嗎？」

    「……沒事」

    緋水大清早就前來拜訪希璃華，他臉上寫滿了疲勞與睏倦，中性的容貌更是因毆打而傷痕纍纍。

    昨天露修拉是真的動怒了，再加上正值吸血鬼細胞活躍的夜晚，那段災難持續了很久。

    多虧了緋水超人般的恢復能力，毆打造成的內出血很快就治好了，可打擊的傷痛依然殘留在肉體上，揮之不去。

    要是早上再遭遇已經成為日常任務的吸血，自己一定招架不住，於是緋水在露修拉醒來之前就起床——留下早飯和便條就獨自離開了家門。

    「學姐來的真早呢。學生會都是這樣嗎？」

    「當然不是，只有我而已啊。其他人就算早到，也是因為社團活動吧。因為社團的晨練而早早來校，把學生會室當作行李存放處，然後本人就消失不見……基本是這樣吧？」

    一邊說著，希璃華也一邊不停歇地為花壇澆著水。

    完成一塊區域，再移動到下一塊，如果碰上明顯的雜草，也會認真拔掉。

    雖然緋水並沒多少有關園藝的知識，不過從她的動作不難看出，這位副會長不僅對植物瞭解甚多，而且也十分喜愛吧。她婀娜白皙的雙手絲毫不在意沾染泥土，希璃華一絲不苟地進行著園藝工作。

    「難道說，給學校花壇澆水……全是學姐一個人在做？」

    「對呀。我們學校遍地都是花草是件好事，可勤雜工們已經忙不過來啦。因為也沒預算額外僱傭人員了，於是照料這裡就交給學生會了」

    「……那，怎麼只有學姐一個人？單干很累吧？」

    「因為其他人都不肯幹嘛」

    希璃華沒好氣地說道，繼續埋頭幹活。

    看著她這副模樣，緋水回想起教室鄰座的世羅玲奈曾告訴過自己的謠傳。

    那個比正牌會長還要正牌的羽乃希璃華——卻被其他學生會成員孤立，關係十分糟糕。

    一邊是熱心埋頭於學生會工作的希璃華，一邊是敷衍了事的其他成員，兩者間似乎矛盾很深。

    「您真辛苦呢」

    「這都是我自己決定的。再說我可是因為大家的投票，才站在這個位子上的哦？如果真的不想，一開始辭退就行了。而且——」

    「而且？」

    「……跟你沒關係」

    雖然希璃華冷冷地拒絕回答，不過緋水大概能猜到她沒有說出口的理由。

    這也是從玲奈口中聽到的傳言。

    這位懷抱責任感，嚴守校規和風紀的才女——她如此行事的理由十分單純。

    因為，她喜歡這所學校。

    所以學生會的事她比誰都要認真。

    可因此她是個強敵。

    「……然後呢？你沒其他事了嗎？」

    「哈、嘛……關於社團的事，就不能通融通融嗎…………」

    「你跟我說不如去找老師說吧？而且顧問也是必不可少的」

    「…………您說得對」

    「你們到底是什麼社團呀？」

    「…………超自然研究會吧，大概算？」

    這是昨日苦思一晚得出的結果。

    反正這裡一群人外，不就是超自然嘛。

    吸血鬼加人造人加反吸血鬼，再附帶自己這個不會吸血鬼化的異常體質者。

    「那算什麼啊？而且你覺得這種違背科學的東西，學校會認可嗎？」

    「……也是啊～」

    隨便說說而已，結果被她一口否定。雖然自己也料到這種結果。

    「啊……不過，以前好像有過呢。非公認的同好會級別而已」

    「……真的嗎？」

    緋水眼中靈光一閃。

    昨天他從艾露露口中聽說了魔物橫行的事情，以及見到了詛咒的儀式。

    雖然有些牽強，但總覺得這些事之間有什麼關聯。

    「不過，詳細情況我也不知道。都市傳說……應該說學校的怪談層次吧。大概也算進了我們學校的七大不可思議之一吧。解明了「魔女」之謎的，超自然研究會……好像是這樣吧？」

    「魔女！？」

    聽到這個詞，緋水不由自主地向希璃華靠近。

    一瞬間，彼此的臉近在咫尺，就連呼吸也能感覺到。

    然後希璃華臉上閃過一絲膽怯之色，她迅速推開緋水。

    「……別突然靠這麼近啊！」

    「啊……不好意思」

    看到她害怕的模樣，緋水無言地退後。平日他人眼中好強的高年級學生，現在說的話聽起來是那麼溫順……那麼像個女孩子。

    這時，曾在玲奈那裡聽過的另一條傳言又浮現在腦海中。

    她十分討厭男性。尤其是軟弱的男性。

    「超自然研究會的事……終究只是個傳聞啦。在學校重建之前的傳聞」

    「…………？」

    「你不知道嗎？我們高中，就我入學那會兒，剛好在進行大規模重修改建啊。所以現在建築物的結構跟從前也大不相同。拜此所賜吧，什麼七大不可思議，什麼超自然研究會，這類無聊的傳言現在基本已經絕跡了」

    「原來如此……難怪我沒聽說過呢」

    「你有興趣的話，向你們班主任堀江老師問問看吧？她大概是這裡社團的元老人物了」

    「是麼…………」

    看來這個蘿莉臉蛋幼女體型的班主任似乎有著不為人知的一面。

    「還有要說的嗎？我還要忙呢。我想在朝會前把水澆完」

    希璃華說完又埋頭於拔草工作。

    然後緋水加入了進去。

    「……幹嘛啊？能別隨便靠近我嗎？」

    「我幫你做吧。你那樣會弄髒手哦？啊，已經沾過土了呀」

    「…………」

    「還沒澆完水吧？你先到別的地方去澆澆水？」

    希璃華還沒回答，緋水就蹲下身子開始工作。

    「就算你做這些……也甭想我給你加分喔？社團的事情沒什麼好商量的了」

    「我一開始就沒這種期待啦」

    緋水毫不在意地說，專心致志地工作著。

    希璃華盯著他打量了一會兒，最後指著他手腕上的繃帶問道。

    「……你這裡怎麼了？」

    「一點小傷，不礙事」

    「……小心細菌侵入，平時要認真洗手」

    「聽起來感覺像保健老師呢」

    緋水笑著說道，希璃華聽後，臉頰染上一抹紅暈。

    正當緋水打算繼續工作時，耳邊傳來招致毀滅的腳步聲。

    「可算找到你了！竟敢連早晨的義務也不履行，丟下我一個人跑掉！！」

    「暈…………」

    轉頭一看，露修拉撐著太陽傘，正站在身後。

    她氣勢洶洶地走過來，從後面抱住緋水的腋下把他抓了起來。

    「昨天也好，今天也罷，為何要離開我！？」

    「這個一言難盡啊…………」

    「吵死了，閉嘴！」

    露修拉無視緋水的辯解，直接把嘴唇貼向他的脖子。

    早晨的義務……換言之，吸血時間，將在學校進行。

    「喂，快住手，考慮下場合啊！」

    露修拉自然不可能停下來，於是鮮紅的嘴唇印上了緋水的脖子。

    然後露出尖牙，準備往下咬，緋水連忙手忙腳亂地驚呼道。

    「都說了快住手！！學姐在看著呢！！」

    「姆姆……你看什麼看！？」

    「還惡人先告狀！？」

    緋水心虛地看向希璃華……不出所料，她以輕蔑的目光看向自己。

    「早晨的義務呢。每天都在做這種事嗎？」

    「嗯！雖然這傢伙開始會呼天喊地著抵抗，可最後都會乖乖聽話！」

    「別用這種容易引起誤會的說法…………最後都是你強行把我按住的吧！？」

    「既然如此，那你為何不鎖房門？其實你在等著我前來吧！？」

    「因為如果我鎖上門，門也會遭殃…………要逃也逃不掉」

    緋水用不讓露修拉聽到的音量嘟嚷著，然後戰戰兢兢地再次看向希璃華。

    她臉上的厭惡感是不言自明，朝向自己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什麼髒東西。

    「……兩位是情投意合呢。怎麼，想建立社團，是說想在學校裡也做這種事嗎？」

    「嗯，沒錯，偶爾總會忍不住想吸呢。有社團教室的話，就不用顧三顧四地…………」

    「笨蛋…………！！」

    露修拉的發言直指自己不可告人的身份。

    緋水連忙摀住她的嘴，可希璃華已經沒有看著這邊了。

    「不好意思，沒有預算也沒有教室能分配給你們。想親熱請到校外親熱去」

    然後她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緋水一邊嘆氣一邊搔著頭。

    「你這是……過來補了一刀呢。看來這事算是沒戲了……感覺就算提交申請也會被直接打回來」

    「別憂心忡忡的」

    「我說，這完全都是你的錯……喂，怎麼說吸就吸起來啦！喂、好痛，快住手…………！！」

    緋水的喊叫聲迴蕩在空中，最後被露修拉吸了個飽，扔在原地。

    他一時無法動彈，過了良久，按著脖子一個人走回教室。殊不知有個人影正暗中窺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好～，請各位同學注意，幹活的時候不要受傷了～」

    班主任堀江樹裡以慢悠悠的萌音督促學生們進行工作。

    緋水班級第三、四節課是家庭科的料理實習。

    樹裡原本身為世界史教師，要問她為何正頭戴三角巾，身穿圍裙地站在講台上，是因為負責家庭科的教師突然患上急病，於是就臥病在床了。

    學生們來到料理工具齊全的家庭科教室，然後四、五人組成一個小組，進行給定的料理作業。

    雖說這也算是上課，但總讓人覺得可以放水偷閒。

    每逢這種課堂，大家都會一邊愉快地閒聊一邊做著手頭的料理。

    緋水他們班自然也免不了這個慣例，不過因為今天做出的成果會當作自己的午餐，於是大家都在料理上多注入了幾分認真。

    ……除了一個人之外。

    「嗯，大家都很有幹勁，很好！」

    「……喂，你也快來幫忙呀！」

    聽見露修拉威風凜凜地在一旁當起指揮官，芽依忍不住吐槽道。

    深知說了也白說的緋水則在默默地給土豆削皮，而良心代表的班長世羅玲奈不知如何是好，目光在兩人身上來來回回，很是傷腦筋。

    「再說你不是我們組的好嗎！？分組是男女生混合，按照學號順序決定的，你怎麼在這裡呀！？」

    「有人很樂意地跟我交換了。有什麼問題嗎？」

    「嗯，你那顯然是用了魔眼對吧」

    緋水看向一個眼神依然失去焦點的男生。

    那人本來跟緋水是一個組的，結果被露修拉抓住，然後直接移到其他組去了。

    「真是的，這樣好嗎，讓她為所欲為的？」

    芽依靠近緋水，用周圍聽不見的小音量對他耳語道。

    「……當然不太好，可要讓這傢伙跟著別的組更可怕。狩夜不跟我們一組，要是出了什麼狀況只有我跟你能幫著解圍。別讓班長發現了，拜託啦」

    「沒問題。這麼說是我們兩人共同作業呢❤」

    「總有種落入陷阱的感覺，嘛算啦。麻煩幫我切下蔬菜吧」

    「好～」

    緋水削完了皮，兩人一起進入切菜環節。

    對在自家掌廚的緋水來說，這些工作自然是小菜一碟。而從芽依使菜刀切菜的功夫來看，她也是個老手。

    「咦……真意外啊」

    「哎呀，你以為我是誰呀？人家身為最新型的人造人以及充氣娃娃，為了滿足男性，無論是下半身覺醒的絕妙配方，還是裸體圍裙，都是標準裝備呀❤」

    「嗯抱歉，衷心希望你那機能一輩子都別解除封印」

    「那邊的，不許黏在一起。別講廢話，快幹活！」

    露修拉插進兩人之間。

    「喂，當心……我手上拿著刀呢…………」

    雖然緋水事先警覺，可反應還是慢了一拍。

    被露修拉推了一下，菜刀的刀刃切到了自己的食指。

    「痛…………」

    「沒事吧？喂，你倒是注意下時間場合呀！」

    被芽依叱責道，露修拉也不禁一臉歉意地退開。

    「紅城君，沒事吧？我去跟老師說下，拿創可貼來吧？」

    正在準備燉煮鍋的班長玲奈，擔心地趕了過來。

    雖然手指被切到了，可由於緋水的體質，這並無大礙。

    「啊……沒事沒事。過一會自然就…………」

    啊嗚。

    還沒說完，緋水就感到指尖被柔軟濕潤的嘴唇包裹住了。

    浸出血珠的手指，被露修拉慢慢地含入口中。自己的手腕也被她嬌小的手托著，連輕咬都算不上，只是輕輕地吮吸著。

    「喂…………」

    別在這種地方吸血——他想要這麼說，最終卻任憑她吸著。

    露修拉並不像往常那樣刺入尖牙，只是用嘴唇和口腔的粘膜溫柔地纏著手指。

    她伸出舌尖摸索著傷口，蜻蜓點水似地撫摸著。

    然後再將血吸出——應該說此時的吸血只是為了緩和傷口的痛楚。

    雖說憑緋水的體質，這種傷口立刻就能癒合。

    可受傷的瞬間，以及治癒之前的痛苦，與常人別無二致。

    露修拉將這微量的疼痛和血液，從舌尖與嘴唇間吸走。

    周圍的人像是全被她眼中放出的淡淡真紅光芒所魅惑，全都一動不動。

    被寂靜籠罩的時空之中，只有舌頭與嘴唇，滿懷慈愛地舔舐著緋水手指的聲音在房間裡迴蕩。

    不久，片刻值千金的幽會之時結束，露修拉輕輕一舔，嘴唇便從緋水手指上退了出來。

    傷痕已經消失，露修拉最後再對已經完成洗禮的手指，補上淡淡的一吻。

    「這就行了。我為你止住了血，理應倍感關榮。還有，不許隨便流血。你全身的血，每一滴可都是屬於我的！」

    「多、多謝…………」

    明明這都是露修拉害的，可不知為何自己卻向她道謝，而且還心跳不已。

    可下一個瞬間，他立馬回過神來，急忙向四周看去……班上的同學紛紛難為情地背過臉。

    有幾個男生不知幹嘛向前彎著身子。

    而女生也捂著緋紅的臉頰。

    就連艾露露……也沒有例外。

    芽依似乎也一臉感嘆的模樣。

    「……真有一手呢。看來舌技勝我一籌」

    還這樣嘟噥道。

    然後，身為班級良心代表的玲奈——滿臉通紅地語無倫次道。

    「那、那個…………是那個對吧。那個……在國外，很平常對吧，這種事？」

    「…………大概」

    緋水這才回想起，露修拉是當初自己靈光一閃，設定為海外歸國的遠親。

    「那個，就是，傷口處理嘛……對吧。這種事，很平常的啦…………各位」

    雖然心裡知道這絕對不平常。

    可緋水也只能點頭贊同。

    「喔，你們也會做嗎？我是每天早上都跟這傢伙做啦，原來其他人也有這種習慣嗎？」

    教室的空氣瞬間凍結了。

    尤其是玲奈，進入了思考完全停止的硬直模式。

    「吸完後就老實了，不過在吸之前總是掙扎，老實說讓我很傷腦筋。你們有什麼好辦法嗎？」

    「誰、誰知道呢…………？我還沒，那個，對這種事完全不…………」

    玲奈從露修拉純真污垢的雙眼上移開目光，跑去把水煮沸，再加入湯的原料、蔬菜以及香腸。

    今天的課題是濃湯——燉煮較費時間是一大特點。

    「怎麼，不知道嗎。可是，在課堂上你被教師提問時，不總是對答如流嗎。別小氣，快告訴我」

    「可、可是，這個…………」

    「有什麼關係嘛，你在害羞什麼？」

    玲奈正在細心地倒入鹼水，露修拉過去纏住了她。

    她可憐巴巴的求助目光，以及班上同學無言的視線扎得緋水渾身不自在。

    「……災難一場呢」

    「……嗯」

    芽依將手靠在緋水肩上，他無力地垂下頭。

    總感覺今天自己失去了什麼寶貴的東西。

    好在之後完成的濃湯還算不錯，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哦哦，做得挺好呢！不是挺美味的嘛」

    「快向負責燉煮的班長道謝。確實很棒啊。真想討教下詳細配方呢」

    聽到緋水的誇獎，玲奈謙虛地搖搖手道。

    「沒什麼特別的啦。我只是在市場上賣的現成配料裡加了一點調味料而已。是因為蔬菜和肉切得很好吧？」

    玲奈一邊交談著，一邊忙不迭地為每個人分發紙杯，再提起水壺挨個倒水。

    學生可以自帶飲料，不過開水和水壺是學校預先準備好的。

    「啊，不過真的很棒啊。是加了什麼調味秘方嗎？」

    「這個…………」

    玲奈正要回答，身邊傳來啪的一聲碟子摔在地上的聲音。

    「怎麼了？」

    是露修拉的碟子掉在了地上。碟子裡的濃湯已經消滅完畢，所幸碟子也沒摔碎，沒有弄髒地板。

    「沒……什麼。只是手滑了一下而已」

    露修拉拍了拍臉，喝完水後撿起碟子放回桌上。

    然後……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我吃飽了。已經，到午休了啊……我稍微，去吹吹風…………」

    露修拉一副東倒西歪的樣子，說完就走出了家庭科教室。

    緋水和芽依互相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有點不對勁。

    「抱歉，洗碗和收拾……能交給你嗎？」

    「好啦。不過之後別忘了回報人家喔」

    「明白」

    說完，緋水兩口解決掉剩下的濃湯，喝光紙杯裡的水。

    「我吃飽了。班長，配方的事下次再說吧」

    「嗯、好…………」

    他不再去理會猶豫不決的班長，緋水急忙離開教室，追尋露修拉。

    在走廊上沒跑幾步，便找到了她。

    這裡離家庭科教室沒有多遠，露修拉就在前面。

    她靠著走廊的牆壁，大口地喘著氣。

    「喂，到底怎麼了！？」

    「緋水、嗎…………」

    露修拉微弱地吐出這個名字，然後就倒向緋水胸口。

    「喂…………！」

    她沒有回應，露修拉白皙的肌膚上浸滿了汗水，完全失去了意識。

    「發生什麼事了？」

    轉頭望去，是艾露露。她大概也注意到了露修拉的異狀，追了過來。

    「她暈倒了……一動不動。到底是怎麼回事…………？讓她喝下我的血，會醒過來嗎…………？」

    「雖然那是對吸血鬼的至高無上的良藥以及營養劑，不過還是當作最後手段吧。先讓她睡到保健室的床上去吧。理由……就以睡眠不足和貧血好了」

    「也是」

    在艾露露的幫助下，緋水把露修拉抱到了保健室，算是度過了一個難關。

    「……吸血鬼也會生病嗎？」

    「誰知道……既然你都不知道，我也不清楚」

    被艾露露冷冷地催促道，緋水離開了保健室。

    這是一種異樣的感覺。

    意識朦朦朧朧，身體也不聽使喚。

    彷彿全身都被鎖鏈捆住，可又同曾經遭遇到那條帶有聖性的銀質鎖鏈不同。

    鎖鏈似乎不是從身體外側捆住，而是自身體內部產生。

    用人類的話來說——這大概是感冒一類的病吧。

    不過根本無需考慮，這種想法自然是不可能的。

    吸血鬼雖然也會受傷，可卻沒有疾病這一概念。

    硬要說的話，也就只有對鮮血的渴望這一點沾上邊吧。

    雖然這是接近本能的現象，可要當作疾病也並非毫無道理。而且不進行吸血的話，身體的疲勞感也會加重。

    然而，今天早上已經吸了個飽。中午雖然只有微量，也吸過一次。

    就份量而言應該完全足夠，可身體卻使不上勁。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疑問在腦海中攪來攪去，這時，一股甘甜的香氣撲鼻而來。

    是種蠱惑人心的，濃得令人頭痛的香味。

    「怎麼回事……？」

    像是被香味引導著一般，露修拉從床上坐起身子。

    她先環視了下四周，發現自己身處一個沒見過的房間。

    房間陳設顯得白淨整潔，有裝滿藥品的櫃子，床與床之間有布簾隔離——雖然沒有來過，不過這裡應該就是「保健室」了吧？

    在記憶中進行了一番搜尋，最後的畫面似乎是被緋水抱住。

    說不定他還在附近——露修拉帶著這種渺茫的希望，看向床的右側。

    映入眼簾的，只有與隔壁床位劃出界限的白色布簾。

    而透過簾子，能看見人影。

    同時那股香味也漂了過來。似乎是焚燒的熏香，隱約能看見紫色的煙霧從簾子外側飄蕩過來。

    「你是何人…………？」

    「下賤的吸血鬼，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那聲音聽上去既像老婦，又似少女。由於擱著布簾，看不清對方的模樣，甚至連體型輪廓也分辨不出。

    「竟敢用這種口氣對我講話。還不快現出身來！」

    露修拉咆哮到，伸手拉開布簾。可她嘴上逞強，行動卻十分遲緩。香味擾亂著她的思緒。

    「…………！」

    拉開簾子之後——對面竟然空無一人。

    只有古風的燭台，上面立著點燃的紫色蠟燭，燭火輕輕搖曳。

    「怎麼會…………」

    露修拉低聲呢喃道，同時發覺背後有人。

    她轉過身，那個「人」正立在房間一角。

    從容貌來看應當是女性，可是卻沒有十全的把握。自己的思考依然有些混亂，再加上那人全身裹著古樸紅色長袍，只露出臉部，朝向這邊。她的腦袋也被兜帽掩蓋，看不見視線，更讀不出表情。

    「……你的裝扮還真是古樸呢。在我們吸血鬼稱霸這個世界的年代，也有許多你這種模樣，會施展奇妙法術的傢伙。我的記憶中如此記載著」

    「沒錯……我是失落之術的復興者。可是，你們卻沒有復活的必要。為何回來了？為何…………在這所學校裡？」

    「誰知道呢。我還想問呢，自己到底是誰」

    「別說笑了…………」

    她從長袍裡伸出一隻雪白的手。雖然從聲音中無法辨別年齡幾何，可看這皮膚分明是正值青春年華的女性。

    她手中浮現出玻璃珠大小的黑色球體，向露修拉射出。

    「…………！」

    本能地察覺到危險，露修拉伸手滑入裙子內側。身穿制服時，那裡時常裝備有她愛用的短劍。

    她在球體飛來之前，扔出短劍迎擊。

    刀刃撞上球體的瞬間，迸發出細小的火花，紫色的火焰自虛空中出現。

    「什麼…………！？」

    紫色的火焰並不大，很快就消失於空中。可伴隨其升起的香味，麻痺住了露修拉的五感。

    「這種香味……跟剛才一樣……可是，卻更濃……你到底是什麼人」

    「暫且稱我為——魔女好了。活在現代社會的，可不止你們一族」

    「原來如此啊……是殘存的古代術者嗎。可是，你為何要與我為敵？」

    「是你入侵了我的領域。快滾回你來的地方。否則——我便將你就地正法」

    留下這句話後，「魔女」便捲起長袍，跳出窗外。

    露修拉想要追上去，可因為遲鈍的身體卻是有心無力。

    房間裡愈發濃郁的香味，讓她眼皮越來越重。

    露修拉咬著牙，只能任憑意識沉入黑暗。

    「…………所以呢，生物室似乎丟了一隻標本。聽說是以前學校的老師寄贈的貴重物品，如果有誰找到了請交給老師～。樣子呢……好像是像這樣，裝在瓶子裡，用福爾馬林泡著。形狀大概就像高麗參吧？大家也去找找看喔」

    （譯註：高麗參，產自朝鮮半島的一種人參）

    結束了家庭科課程，現在正在開班會，樹裡那與教師身份毫不相襯的蘿莉音在教室裡迴蕩著。

    也許是她說的內容沒人有興趣，誰都沒有認真在聽。

    平時上課幾乎不會去「生物室」，那裡基本就等同於倉庫。估計要不了多久，在學生會，應該說在希璃華的審查之下，那間屋子就會消失吧。

    「那麼班會就上到這裡～」

    樹裡以萌音宣告今天的課程結束，學生們開始陸續離開教室，放學回家或者趕去社團，芽依和艾露露則留在教室裡。

    「……那結果露修拉不舒服是因為啥呀，小艾露？」

    「……我不清楚。另外，巢道同學，你能別再叫我「小艾露」了嗎？我跟你可是同年級呀」

    艾露露推著眼鏡說道，芽依則不屈不撓地抗議道。

    「有什麼關係嘛。別把我扯進警察的等級社會關係裡呀。話說緋君呢？」

    「他到露修拉那裡去了。好歹是吸血鬼，我覺得不會有什麼大礙……他幹嘛那麼著急？」

    下午上課期間，艾露露一直在想這件事。

    如果只是身體不舒服就罷了，可對吸血鬼來說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也就是說，她是吃了什麼東西導致吸血鬼的身體出現異常。

    「發生異狀之前她吃過的東西……首先是紅城同學的血，這應該是安全的。他考慮到露修拉會吸血，平時連大蒜都不吃的吧？」

    「對呀。那傢伙是不是已經把僕人身份刻進骨子裡啦。這樣來看，果然是濃湯嗎？可我覺得挺好喝，沒問題啊」

    「也只能往這一點考慮了。不過材料都是我們帶過去的。湯料也都是市場上賣的。調料也許每個人多少有點不同，不過這一點應該沒問題才對。大蒜之類的自然是沒有放的吧？」

    「當然沒呀。緋君一直都很注意，再說了，那孩子自己肯定會發覺的。這點距離，小艾露的嗅覺也能明白不是嗎？」

    「……確實。看來身體不舒服的原因，肯定是出自那間家庭科教室裡。可是，到底是什麼東西讓她…………」

    艾露露認真地思考起來，芽依帶著意味深長的表情盯著她。

    「……怎麼了？」

    「沒啦。你竟然也會認真考慮那個最討厭的吸血鬼的事情。要是不就之前，小艾露一定會說，吸血鬼什麼的，自生自滅吧……沒錯吧？你這是受了緋君的影響？」

    「請、請別捉弄我！才不是你想的那樣，才不是…………」

    艾露露小聲嘟噥著移開目光，芽依饒有興趣地繼續一個勁盯著她。

    「我、我只是在擔心事情本身！」

    「事情本身？」

    「……人類沒有任何異常，只有吸血鬼的身體出現了異狀。如果這是有人惡意為之，那麼對方一定具備專門針對魔物的技術和知識」

    「…………」

    「如果那人只是為了消滅魔物，倒還沒什麼。可是，這種力量……很危險，非常危險…………」

    看到艾露露不再作聲，芽依也正經了起來。她換上嚴肅的表情，以搜魔科外部協力者的身份，鼓勵道。

    「我會幫你的啦，不過不能白干就是了」

    「目前尚未掌握確切的信息。總之，我們也到紅城同學那去吧。我也有點在意她的情況」

    艾露露起身離席。同時，教室裡迎來了一位奇妙的來訪者。

    喵喵地發出可愛的叫聲，一隻小黑貓溜進教室。

    「哎呀，可愛的小貓咪。你迷路了嗎？」

    芽依向黑貓伸出手，似乎想帶它出去。

    接近眼前的黑貓。

    艾露露開始只是不在意地看著，可回想起昨天的那副場景，立刻尖聲制止芽依道。

    「住手……快退開！」

    「哈？」

    芽依一臉差異地轉過頭，而黑貓也出現在她的臉旁。

    黑貓瞬間就竄上了她的肩膀。

    它的動作看上去完全讓人感覺不到重量，芽依和艾露露一時都沒有回過神來。

    可是，貓的發言卻清楚地傳到了她們耳中。

    「你們兩個…………也是吸血鬼的同夥嗎？」

    兩人愕然地面面相覷。

    從貓嘴中說出的，毫無疑問是人話。

    似是年邁的老婦，又像少女，無法辨明。只能確定是女性的聲音。

    「如果是吸血鬼的同夥——速速離去。否則……」

    「否則？」

    艾露露慢慢地接近，牽制著貓。如果情況不妙，她也不會吝惜愛用的聖槍「銀之翼」的子彈。這是對吸血鬼專用的，裝填銀質子彈的武器，不過對於其他魔物也能起到類似的作用。

    「死」

    貓嗤笑道。

    明明是貓的身體，卻像是人的臉。讓人感到人類的表情。

    那得意的模樣，就連剛強的艾露露和芽依也感到一絲恐懼。

    下一個瞬間，貓從芽依肩上跳了下來。朝地上吐出個什麼東西，然後就踏著輕快的步伐離開了教室。

    「剛才……是什麼？」

    「…………」

    「說話了，對吧……？什麼呀，貓妖？還是貓又！？」

    （譯註：貓又，貓妖的一種，長有兩根尾巴）

    「不，大概那只是普通的貓。硬要說特別之處，是「使魔」。或者叫它信使」

    「什麼呀……咦，難道是腹語嗎！？配合貓的動作，附近有誰在配音嗎！？還是說有人在魔術表演？」

    「雖然這裡面有謎底和手法，可那並非魔術表演」

    艾露露掏出手絹，包住貓吐出的東西撿了起來。

    那是張古樸的羊皮紙。

    將多次摺疊的羊皮紙展開，上面畫著跟昨天同緋水一起目擊的那種魔法陣，雖然只是迷你版。

    從微微散發的臭氣來看，艾露露很快便明白那是由血繪製而成。

    而且上面還有少量木天蓼的香味，以及多種草藥的味道。

    （譯註：木天蓼，一種植物，含有對貓產生異常作用的生物鹼。表現為流涎、凝視、舐物、打滾、陶醉狀態並喪失敵意、睡眠等。跟貓相關的作品中常會出現，如《守護貓娘緋鞠》）

    「這就是……謎底？什麼嘛，搞得跟魔法一樣。把黑貓當作使魔，簡直就像……」

    「「魔女」……一點沒錯」

    艾露露說出的這個詞，讓芽依不禁背脊一涼。

    「我們快去和紅城同學匯合吧。有必要盡快著手調查」

    「明白……！」

    兩人急忙離開教室，向著保健室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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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yykkold55tw    時間: 2013-6-7 09:01 AM

第三章　狩獵魔女

    「沒事吧？」

    露修拉睜開眼，坐在床邊椅子上的玲奈關心地問道。她似乎在自己醒來前就一直守在旁邊。

    「……怎麼，是你啊。緋水哪去了，真是的…………」

    露骨地表達著不滿，露修拉坐起身。身上已經沒有了疲倦感。大概因為才睡醒，腦袋還有點暈乎乎的，不過已經沒有其他異常。

    「現在……幾點了？課呢……？」

    「已經放學啦。我想紅城君應該很快就會過來……」

    「是嗎……。等等，那個女人到哪裡去了！？」

    「女人……？誰呀？你說保健老師的話，她好像不在…………」

    「不是……！那種香味……已經沒有了嗎。吶，你那邊有蠟燭嗎？散發著奇怪氣味的……」

    「…………？沒有呀。你說的蠟燭……是指芳香蠟燭嗎？啊，我聽說保健老師很喜歡那東西，如果遇到心情不好的孩子，商量煩惱的時候，為了讓他們冷靜下來，就會使用。你看，還有芳香壺呢」

    玲奈指著保健老師的辦公桌說道。上面如她所說地擺放著那樣的器具。

    「不，不是那種東西……是被收起來了嗎…………」

    「魔女」的痕跡，室內已經蕩然無存。

    「為了暗算我竟然費了這麼多功夫……身為人類，真是好大的膽子」

    「那個……發生什麼事了嗎？你真的……不要緊嗎？那個，難道是因為我的料理……」

    玲奈一臉歉意地問道。恐怕她在下午上課期間心裡也一直耿耿於懷吧。

    「不……和那沒關係。再說，吃了料理的又不止我一個人，緋水和你也吃了。味道還不錯哦？」

    「……是嗎？那就好…………」

    「別在意這些無聊的事。緋水不也吃得很香嗎」

    「嗯…………」

    緋水的名字一出現，弄得玲奈又開心又難為情。

    她臉上的笑容不知為何讓露修拉心中一陣騷動。

    「你幹嘛啊……緋水怎麼了嗎？」

    「沒、沒什麼…………那個，你們兩人……是在一起生活的對吧？」

    「沒錯，那傢伙是我的僕人！」

    露修拉一甩出她的口頭禪，讓玲奈的表情染上些許陰霾。

    「也是呢……你們一直都在一起，關係很好的嘛…………」

    「…………？嘛，還行吧。雖然那傢伙不太聽話，不過肯照料我的生活，他呀，在我洗完澡，或者早上去他房間時，總是會盯著我的身體看個不停呢」

    「…………」

    光是稍作想像，玲奈的臉就紅得像蘋果。頭上簡直都快冒起蒸汽了。可是，表情中又帶有幾分寂寞。

    「也對呢……露修拉同學……身材很好嘛…………」

    「嘛，還行吧。總有一天我要讓那傢伙拜倒在我的石榴下！」

    露修拉驕傲地抒發著理想，玲奈則低著頭站了起來。

    「……你沒事就好。那我就……告辭了」

    「…………？好吧…………」

    玲奈避開露修拉的目光，跑了出去——可卻在保健室門口撞到了緋水。

    「咦，班長？怎麼啦，臉色那麼難看？」

    「紅城君…………」

    失落的玲奈臉上，綻放了一絲曙光。

    可她很快害羞地移開視線，快步跑開了。

    「露修拉同學似乎已經沒事了……我先走了…………」

    「啊，好的…………」

    緋水不解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

    然後轉身正想進屋時。

    「太慢了！！為什麼不早點過來！？」

    露修拉使出全力將枕頭扔了過來。

    這一擊的衝擊都快把臉打凹了，不適合保健室的洪亮吼叫也隨之而來。

    「你幹嘛啊！早來晚來沒差吧，你不已經沒事了嗎！？」

    「我有事！我是說，我剛才被人襲擊了啊！？」

    「哈——！？什麼啊，又是某隻吸血鬼！？」

    「不是，那估計是…………」

    「是「魔女」嗎？」

    「狩夜…………」

    轉過身，艾露露和芽依正站在身後。艾露露聽到剛才兩人的吵鬧，似乎已經掌握了狀況。

    「看來我們都碰上了同一個人物呢」

    「啥啊。我可沒碰到什麼啊？硬要列舉一下，那就是最近的吸血鬼和人造人和你這三個不幸的根源」

    艾露露無視緋水的吐槽，走到保健室的椅子前坐下，帶著令人琢磨不透的表情說道。

    「原本期待暗中調查只會撲個空……看來必須認真著手搜查呢。能詳細跟我說說之前這裡發生的事嗎？我們也把我們碰上的事告訴你」

    「這就叫所謂的「情報交換」嗎。好吧，我告訴你」

    幾分鐘內，露修拉和艾露露就料理實習之後發生的怪異事件互相交換了情報。

    彼此都明白了遭遇到的威脅是實實在在的現實，互相點了點頭。

    然後，艾露露進行總結道。

    「這所學校裡——棲息著「魔女」。這位真正的「魔女」，敵視著吸血鬼」

    聽到艾露露的發言，已經遭遇過「魔女」的露修拉和芽依都神色緊張……只有緋水一副摸不著頭腦地樣子悠閒地舉手道。

    「老師，我有問題」

    「……什麼問題？」

    「雖然我沒遇上。啊，我並不是否定那傢伙的存在，可她為啥沒來找我呢？」

    「你想會會她嗎？」

    「也不是，我也希望她能無視我，可我有點好奇嘛」

    「對方將吸血鬼視為敵人。而你身旁這位……嘛，稍微有點知識的人，都會察覺到她的真身吧。名字都這麼特別」

    「你說話真是沒大沒小的呢」

    「對方自然也會在意，除了她還有沒有其他吸血鬼。於是很遺憾地，經常跟她在一起的我和巢道同學就被認定為同夥，受到了警告。差不多就是這回事吧。而你根本不必警告，橫看豎看都完全是僕人了。在學校裡也被吸過好幾次血吧？你有自信沒有被人看見嗎？」

    「一點兒自信都沒」

    回想著之前的各種「吸血時間」，緋水痛切地搖搖頭。

    開學以一天，就被以玲奈為首的幾名女生目擊了吸血未遂的現場。而就算其他人沒有親眼見到，似乎傳言都已經擴散到了別的學年。

    「……啥呀，就是說她無需上奏，直接斬我！？」

    「換作我的話，也會不經過米蘭達警告，直接逮捕你，順便也許還會賞你一顆子彈。請多加注意」

    （譯註：米蘭達警告，出自美國法律，即著名的「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說的每一句話將會作為呈堂證供……」）

    「嗯抱歉，你知道人權這個詞嗎？」

    「……？啊不好意思，原來你是人類嗎？」

    艾露露認真地問道，緋水只好乖乖閉嘴。

    看樣子以後月黑風高的晚上真得多多小心。

    「可是……「魔女」什麼的，真的存在？我覺得魔法啥的好迷信喔？」

    「人造人有資格說這話嗎？」

    緋水對芽依吐槽道。可她反而驕傲地挺起豐滿的胸部。

    「喂喂緋君，我的祖先《弗蘭肯斯坦》你有讀過吧？人造人顯然應該算科學的產物呀。也有人將它稱作世界第一部科幻小說呢！」

    「可同時不也有人叫他現代的霍爾蒙克斯嗎。再說了，從科學角度來看，怎樣才能進行生命創造啊？而且既然是以科學誕生的，那為啥初代的被造物那麼醜陋無比啊？我倒覺得你這更靠近魔術」

    （譯註：霍爾蒙克斯，Homunculus，指由煉金術創造的人工生命。因歷史中煉金術帶有各種非科學的迷信色彩，故緋水以此來反駁芽依）

    「那就是科學與魔術的結合吧。可以說是混合體」

    「你就扯吧。話說你的身體到底是怎麼形成的？啊我這只是單純的疑問啦。雖然摸起來跟普通人是一模一樣，可那個……素材之類的，結果是怎麼做出來的…………」

    聽到這個問題，芽依板起臉。

    那是一反常態的嚴肅表情。

    「你要追問這個嗎？」

    她用不帶感情的腔調問道。

    「不……算啦。這樣彼此都好」

    「就是嘛。還是這樣好。那……結果「魔女」真的存在嗎？就算存在，有啥危險的呀？」

    「魔女本身的確是存在的。但是，只使用藥草，施展咒術的白魔女；與惡魔契約，招來災厄的黑魔女——這種分類是無意義的。真正的魔女，既非白也非黑。她們是不遵循任何神教的教義，繼承了古代秘儀的存在——如果要給魔女下個定義，應該就是這樣吧」

    緋水也點頭表示同意艾露露的說明。

    「我也從親身在歐洲見過狩獵魔女的親人那聽說過。那些被當作魔女遭到圍剿的人，實際上幾乎都不是真正的魔女。不過似乎真有極少數魔女存在。對那群人來講，就狩獵而言，本來的目的是達到了。就算犧牲數萬無辜的人，只要不放過一個真正的魔女，那也算賺到了。而且就算沒能消滅她們，只要能將「魔女」這個存在逼到歷史的角落裡，也能讓她們衰減力量。跟吸血鬼一樣，現代社會的這個國家裡，已經沒有了純正的魔女。有也只是從某本魔道書或者口頭傳授學到的業餘的傢伙」

    「……也是呢。我也不認為真有能夠完全復活當年秘儀的魔女。不過，至少有人具有能讓吸血鬼暈倒……以及讓我們看到幻覺的水平。而且……她就在學校裡。必須在事情鬧大之前把她找出來。總之，先去有眉目的地方查查看吧。我們兵分兩路…………」

    「那人家要跟緋君一組❤」

    芽依立刻挽住緋水的左手臂，還將自己的巨乳也貼了上去。

    「蠢貨，跟他一組的人是我！快走吧緋水，去把那個對我下毒還出言不遜的傢伙逮出來！」

    露修拉也不服輸地挽住緋水右手臂。不知為何就連胸部的位置都跟芽依一致。

    「……那個，抱歉。我跟狩夜一組。你們倆一組吧」

    「「誒～～～！？」」

    美少女兩人組爆發出不滿的呼聲，緋水好不容易掙脫了她們，重獲自由。

    「我們走吧，狩夜。你們倆也搞點像樣的成果哦」

    緋水揮著手，催促那兩人趕快去幹活，自己拉過艾露露的手，趕緊離開保健室。

    確認了兩人並沒追過來，他這才松了一口氣。艾露露不悅地甩開手。

    「請別隨隨便便碰我……」

    「啊……抱歉。我是想在事情變得棘手之前，跟你一起趕快進行調查」

    緋水這不經意的一句話卻讓艾露露紅起臉來。

    可她很快找回了平時的從容，換回冷靜的語調說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如果是在擔心我的身體狀況，那不勞你費心了」

    「我不認為你會同一個錯誤犯兩次。不過若想認真做事，那跟你組隊是最有效率的。雖然讓放著露修拉不管，肯定還是會擔心……不過有巢道陪著她嘛。那傢伙也挺機靈的，就算天塌下來，憑她一身蠻力也能扛著吧」

    「你的小聰明真是不減當年呢。我知道了，那我們開始吧」

    分配好任務後，艾露露開始行動，緋水緊隨其後。

    默契的兩人不用交談，就知道應該探索的地方。

    那是事情起因的家庭科教室——以及教室隔壁的家庭科準備室。

    因為知道樹裡是突然接到代課通知，所以這裡原本的教師自然不在。而且更加走運的是，門也沒有上鎖。

    兩人無言地相視點點頭，溜進了家庭科準備室。

    這裡是家庭科教師平時備課的地方，也是管理上課要用的教材和食材的房間，所以自然有台電冰箱。

    冰箱並非一般家用的那種體積，而是單身家庭用的小體積型號。外觀看起來跟其他準備室以及教職工室的冰箱一樣，並無可疑之處。

    緋水打開門，檢查冰箱裡面的情況。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土豆和胡蘿蔔，跟今天料理實習使用的食材一樣。

    食材原則上是由學生自己帶來，但為了預防有人忘記或者帶來的份量不足等萬一情況，教師事先都會做好準備。

    「好像沒傢伙忘記帶來食材，冰箱裡的備份應該沒用過吧？」

    「對。雖然她是魔女，對各種魔藥都瞭如指掌……不過要在我們自帶的食材裡動手腳，似乎是行不通的呢」

    「既然露修拉吃的時候沒發覺問題，那說明裡面並沒有大蒜或者聖水。也就是說，有問題的並不是針對吸血鬼弱點的食物，也不是教會方面的道具……而是魔女獨創的魔藥嗎」

    緋水一邊確認著搜查的前提條件，一邊繼續檢查著冰箱內部。

    除了食材，裡面就剩下同樣為健忘學生準備的備用湯料。

    並沒發現其他與今天料理實習相關的食材。

    「毫無收穫嗎……嘛，原本也就沒使用過老師準備的這些東西」

    「換言之，沒有參與料理實習的人，事先在冰箱的食材裡做手腳是沒意義的。必然也就只有當時在場的人，而且是你們組裡的人才有可能了」

    「……先別急著下結論。畢竟其他組的傢伙也有串門參觀的吧？雖然沒發現什麼行徑可疑的人，再說我也沒料到露修拉會暈倒，之前也沒怎麼注意」

    「……也許吧，如果你認為是那樣就是吧」

    「聽起來你似乎沒有接受呢。那這樣吧，往懸疑類方面想，實際上有毒的並不是食材，而是餐具被塗上了毒，怎樣？」

    「餐具的確是學校方面準備的……可事先沒法知道誰會用哪一件。就算塗了毒，要能夠確保有毒的餐具交到目標手裡，果然還是只有在場的人能做到了」

    「是我和巢道擺放的餐具啊。然後是班長盛的食物。飲料方面是使用的未開封紙杯，要下毒應該不行吧」

    「這樣看來，應該調查下鍋呢…………不過應該已經在清洗了吧」

    雖然用消除證據這個詞有點誇張——所有的料理器具都已經清洗完畢了。冰箱裡也沒看見水壺，應該跟刀叉碟子一起，正在清洗。

    「我猜如果讓鑑識科什麼的幫忙，應該還是能夠分析吧……如何？」

    「估計難度不小。我把這裡的東西帶出去拜託他們分析鑑定是沒問題。可只帶一兩件樣品並沒有意義。而且，這個事件並沒有公之於眾，要把所有的東西都作為物證扣下調查……是不可能的」

    「由我們先鎖定大概範圍，再提交疑似的證物……這就是最大限度了吧」

    緋水作出結論，這時家庭科室的門突然被打開。

    兩位侵入者驚得渾身一顫，警戒著來訪者。

    在兩人的注視下，希璃華走了進來。

    她腋下夾著一個紙袋，手裡拿著家庭科準備室的鑰匙，那應該是通過正規途徑借到的吧。

    「咦，開著的…………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啊，這個…………」

    艾露露把支支吾吾的緋水推到一邊，淡定而流暢地說道。

    「其實我們把東西忘在家庭科室裡了……想著如果老師撿到了，應該會在這個房間裡保管吧，於是就過來找了」

    「……這樣。可是在老師不在的時候擅自進來是不是不太好吧？」

    「都怪我們太著急了……以後會注意的」

    艾露露低頭道歉道。

    她這完美的演技連緋水都拍案叫絕。

    希璃華似乎也接受了，沒有再繼續責備她。

    「下次請注意」

    「是的……話說副會長您為什麼來這裡？」

    「我給老師送東西啦。老師拜託我準備的芳香蠟燭、精油，還有我做的藥茶」

    希璃華指著手上的紙袋說道。然後將紙袋放在教職員的桌上，再附了一張便條。

    「這就行了……」

    「……副會長，為什麼老師要這些東西？你說……是她拜託你準備的？」

    「這是老師的喜好啦。似乎是最近受到其他老師的推薦，她對這些很著迷。聽說在教職員室掀起一股熱潮呢」

    「那這位老師的個人興趣……為什麼讓副會長來？」

    「因為我的父親在做進口雜貨的生意，能夠搞到稀有物品嘛。我在中間做代理，幫老師購買她想要的東西然後送過來」

    「是這樣啊。不過，你說自己做的藥茶……是怎麼回事呢？」

    艾露露扮演著對學姐好奇的純真後輩……繼續進行著對話。

    拜她的完美演技所賜，希璃華毫不在意地接二連三地回答著艾露露的問題。

    「這是我的興趣啦。我家祖母栽培藥草的時候，我常常幫她的忙，然後不知不覺就記住使用方法了嘛。我曾經送給老師過一次，她品嚐後喜歡得不得了，後來我就時常會送些過來。說不定她以後還會招待你們哦？聽說她會在料理實習課上做點心時，請學生品嚐藥茶呢」

    「……是這樣啊。你和老師關係真好呢」

    「因為學生會的顧問老師幾乎都不管我……而這裡的老師經常都會傾聽我的問題啊。而且老師她對花壇的維護也很熟習，我們有共同語言嘛。我把自己喜歡的東西送給她也算是回禮吧。另外還會幫老師準備料理用的水，借用茶具什麼的」

    「……原來如此」

    艾露露眼鏡後方閃過一絲靈光。雖然她的表情依舊是純真無邪的後輩，不過似乎有什麼細微的變化。

    「我要回去了，你們也早點離開吧。既然老師不在，就別一直待在這裡了。當日的失物應該都會放在那邊的櫃子裡」

    「謝謝您。確認後我們立刻就回去」

    艾露露滿面笑容地目送希璃華離開。

    關上門後，希璃華的腳步聲完全消失的一瞬間，艾露露立刻對櫃子、老師的桌子進行翻箱倒櫃的搜查。

    「……你幹嘛呢？」

    「見了還不明白嗎？在查抄物證。唔……既然有這麼多，每種都稍微拿走一點，應該不會被發覺吧。必須立刻拿去分析」

    艾露露手裡拿著希璃華所說的教師的喜好物——芳香蠟燭、裝有精油的小瓶，以及裝有藥茶茶葉的容器。

    她先將三種物品擺放在桌上，再把它們裝進塑料袋和試管裡，那動作活像警察在犯罪現場蒐集證據。似乎她為了搜查任務，隨時都把這些工具帶在身上。

    「我說……你那些，是不是和今天的料理實習無關呀？」

    「芳香蠟燭和精油確實和料理實習無關。就算用某種技巧點燃蠟燭，讓我們嗅到散發出的氣體——也會因為氣味而察覺。就算是極其輕微的香味，也無法瞞過我和吸血鬼的嗅覺。另外，今天的實習中老師並沒有端出藥茶」

    「那你這是為啥？」

    「你還沒明白嗎？並不需要把這些東西直接攝入體內。而是通過其他什麼魔藥加以輔助，讓這些東西順利進入那個吸血鬼的身體裡就足夠了」

    「等等，這三種東西要怎樣才能辦到那種事？催眠吸血鬼，讓她自己喝下藥嗎？」

    緋水半開玩笑地問道，艾露露輕輕地回答說。

    「不對也不算錯。不需要催眠吸血鬼本人。而且既然吸血鬼沒有攝入體內，也無法對其催眠。可是……臨時任課的教師——也許就能催眠」

    緋水驚訝地瞪大眼睛。

    自古相承的魔女傳說——就算不是專業人士，有著同魔女生活過同一時代的家人所傳授的知識，緋水明白了艾露露的言下之意。

    「無論是精油還是藥草，都是魔女祖傳的拿手絕活。因它們的作用，再以些許魔法輔助，就能對老師下達簡單的暗示，達到操縱的目的。你是這個意思對吧？」

    「正是如此。教師就可以理所當然地在實習課堂期間來回於各組，檢查料理的過程和成果。如果想打歪主意，沒什麼做不到的」

    「也許是呢。不過她會把這麼重要的謎底透露給我們嗎？假設副會長是魔女的話，她應該知道我和你都是露修拉的同夥吧？」

    「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她也可能是為了排除自身嫌疑故意說的。無論怎樣，她今天帶來的紙袋，裡面的東西很可能只是普通物品。可是這個房間裡殘留著的她之前用過的也許就不同了。我不認為科學性的分析能夠解明魔女使用的技術，可如果分析出科學上不可思議的成分或者檢測出未知的物質，那就能下結論了」

    「…………原來如此啊。你考慮得真周到」

    緋水盤著手臂點頭嘆道。他跟大腦不停運轉的艾露露比起來是毫無幹勁。

    「你也給我稍微思考一下！目前並沒有完全確定。快來幫忙，這裡還有沒蒐集的證據哦？」

    艾露露指著房間角落裡的塑料水桶說道。

    料理實習每隔幾天就會將垃圾集中處理掉，不過今天實習留下的垃圾還在桶裡。

    緋水理解到艾露露的意思，難受地扭曲著臉。

    「你叫我去垃圾堆裡打撈嗎！？」

    「某種意義來說那裡可全是證據啊？快點，既然你的腦袋沒用的話，那就在體力勞動上貢獻點力量吧」

    艾露露冷冷地命令到，那口氣聽起來沒有商量的餘地。

    緋水只好一百個不願意地進入打撈作業。

    不過作為防護措施，他至少還是戴上家庭科室水槽旁的橡膠手套，在塑料桶裡翻攪著。

    「什麼啊，這不全是菜葉嗎。這些應該不會有關係吧？」

    「那你就找出別的可疑的東西。難道說因為是同類所以分辨不出嗎？」

    「你啥意思啊，把我當成垃圾了嗎！？」

    「啊，不好意思，我說過分了」

    「……知道就好」

    「我是在對垃圾道歉」

    「咦————!?」

    驚聞自己比垃圾還要劣等的時候，緋水的手感覺到某種不同於菜葉的東西。

    他屏住呼吸，將摸到的東西撈了起來——那是能握在掌心大小的紙袋。

    透過紙袋，能看到內部似乎是裝的某種切碎的植物的葉片。

    日本茶的紙包，或者是家庭科教師喜歡的藥茶吧？

    緋水正在端詳著，就被艾露露包上紙巾，從旁邊一把搶了過去。

    「我說…………」

    「還有其他可疑的東西嗎？」

    「沒發現…………」

    「那這裡的調查就算告一段落吧。這個我也拿去分析。還有其他能想到的地方嗎？」

    聽到艾露露的問題，緋水頓了頓，答道。

    「可以說還有一處」

    「在哪？」

    「圖書室……應該說圖書準備室」

    「為何我非得跟你組隊不可！？」

    「這是我的台詞才對！這是我跟緋君遊覽校園的千載難逢的機會，比如保健室的床上，比如體育倉庫，比如女子更衣室，令人期待的有點危險又大人的放學時間……我是說，期待愉快的放學時間！」

    「你打算對我的僕人做什麼！只要我的眼中還有一絲真紅的光芒，你就休想稱心如意！」

    「什麼呀，那是某句俗語的吸血鬼版嗎！？」

    露修拉和芽依拌嘴了幾句之後，朝著彼此「哼！」了一聲，轉過臉去不再說話。

    吸血鬼與人造人，這一對將來有望在好萊塢實現明星夢的夢幻搭檔，關係卻十分糟糕。

    無奈因為兩人要走同一條路，於是形成了芽依在前開路，露修拉在後跟隨的模式。

    「要到哪裡去？你心裡有底嗎？」

    「我才沒底啊。嘛，那兩個人總能找到點什麼吧。我能做的，也只有搜查的基本中的基本——事件現場的再調查啦」

    「現場？」

    正當露修拉疑惑時，芽依停住了腳步。

    兩人來到了昨天緋水和艾露露發現貓屍體的後院。

    （譯註：此處原文為「緋水和露修拉」，應為作者筆誤）

    芽依已經從艾露露那裡聽說了事情的經過，於是為了再度調查來到了這個「事件現場」。

    可是一眼看去並沒有什麼收穫。

    沒有出現新的受害貓，也沒有找到類似魔法陣的圖案。

    第一次到這裡來的露修拉，無所事事地在小樹林中閒逛著，然後突然睜大眼睛指著地面。

    「吶……這是墳墓嗎？」

    「嗯？……啊對，小艾露好像說她每次發現都會做個墳墓吧。這應該是昨天她和緋君新做的。怎麼了？」

    「有人獻花」

    「咦…………？」

    芽依也好奇地望向地面上鼓起來的三座小土丘。正如露修拉所說，上面有人放了幾朵可愛的小花。

    「是那兩個人嗎……？還真是有心呢。話說他們關係真好呢？」

    「……不知道」

    「真沒想到他們很談得來呢？兩個人都對非大眾的知識很熟習，今天結果也是一起行動的。緋君也真…………」

    「都說了我不知道！！」

    露修拉大聲吼道，連芽依也不禁閉上了嘴。

    然後她便一臉不高興地離開樹林，氣呼呼地走掉了。

    芽依無奈地聳了聳肩，這次換她跟在露修拉身後。

    「什麼呀，我踩到地雷啦？」

    「…………」

    「雖然不清楚緋君是怎麼想的，不過別看小艾露那樣，她實際可是挺在意緋君的哦？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意義上的啦」

    「那又怎樣…………」

    「不怎樣。只是比起吸血鬼要相稱得多啊。我也得多多留神」

    「關我……何事…………那傢伙為我做事是理所當然的…………」

    這句話的音量很小，讓露修拉原本華美的身體看上去更加嬌柔易碎。

    「……你當真這麼想嗎？那你還真是樂觀天真呢。好啦別閒扯了，快幫忙搜查吧。這本來就是為了你，我才跟你共同行動的哦？你對「魔女」有什麼知道的嗎？」

    芽依換回認真的語氣說道。也許對喪失記憶的露修拉問了也是白問，可自己也不是能繼續容忍蠻橫的吸血鬼的老好人。

    「……我知道得不多。不過就算是吾族，在吸血以外的方面也和人類有過關聯。被稱作「魔女」的人類，就是其中之一」

    「怎麼回事？」

    「吾族擁有比人類更強韌的肉體。而可恨的是，我們的「弱點」也脆弱得驚人。而彌補這一點的技術，並非完全是吾族自身創造出來的——而應該說借了人類之手」

    露修拉舉起愛用的太陽傘晃了晃，她白天在室外時一定會撐起這把傘。

    「這種遮陽道具，聽說也是由人類的工匠製造。我這件東西是針對遮陽和避雨進行過特殊處理。也有在武器或魔術方面進行過改造的物品，那些東西多半含有魔女的技術吧」

    「原來如此啊…………」

    在西方，將魔女與吸血鬼同等看待的觀念也根深蒂固。人類與吸血鬼發揮各自的長處，建立起了一種共生關係也並不奇怪。

    「之前那個被我和緋水消滅的叫男爵的傢伙，聽說為了躲避陽光，在皮膚上塗了什麼東西吧」

    「啊，遮光劑啊。這個怎麼了？」

    「雖然多半跟現在留存的東西不一樣，不過這類物品古代就存在了。在皮膚上塗上特殊的軟膏，就能暫時在陽光下自由活動。這東西的製作方法特殊，對我們極其重要，而可恨的是吾族卻不知道如何製作，唯有求魔女幫忙——據說有這種事」

    「這不就是自古相傳的魔女的秘藥嗎，「魔女的軟膏」版！？」

    「嘛……應該是吧。真想不到吾族和那些魔女還有如此淵源」

    聽到露修拉很少見地講起過去，芽依感慨地不住點頭。

    老實說她對這只吸血鬼稍稍刮目相看了。

    不過這些話讓她又產生了新的疑問。

    「不過啊，我說你們為什麼要依賴身為人類的魔女呢？用魔眼或者吸血讓她們乖乖聽話不是更簡單嗎？直接問出製作方法，或者乾脆變成僕人」

    「應該有不少族人嘗試過這條路，不過基本都失敗了。魔女們大概是受到「狩獵魔女」行動的影響，行事十分謹慎，再加上十分瞭解應對吾族的方法。比如她們能破除魔眼的效果，或者用毒將我們削弱。雖然吾族擁有不死之身，並不會因此而喪命，可也相當痛苦，據說有的毒會讓吸血鬼陷入暫時的假死狀態」

    「這樣啊……話說，你這不是記得不少過去的事情嗎。恢復記憶了？」

    「……不是。這些只是知識。只要是純血的吸血鬼，根據祖先的傳承，誰都知道吧，僅僅是知識而已。因此就算我記得，也沒有一絲實感…………」

    露修拉說著，臉色陰沉。看來她說的都是實話，之前那些全部都只是存在於她頭腦中的知識而已。除此之外並沒有任何經驗或體驗。只是由詞彙和句子機械地構成的空虛知識。

    「不過……這不都派上用場了嗎？就算那兩個人很熟習，果然還是只有正牌的你才知道的東西吧？緋君他……大概也會高興的哦？」

    「真是這樣……就好…………」

    露修拉臉上浮現出了些許喜色。

    芽依一邊為自己給情敵雪中送炭的天真行為自責，還是一邊安慰著露修拉。

    「…………！」

    「怎麼啦，幹嘛突然不走了？」

    芽依差一點就撞到露修拉背上，以差異的口氣問道。

    而露修拉則是臉色嚴峻地站在原地。

    她凝視著和校舍連接的花壇一角。

    「剛才，我跟你說過有種毒能讓吾族陷入暫時的「死」吧…………？」

    「……嗯。跟聖水或大蒜不同……你說的是魔女的毒藥對吧？」

    「啊。吾族對此毒藥十分提防，也知道其成分的材料。雖然調合跟步驟每個魔女似乎都不盡相同，而最重要的是它的材料。沒有這件材料，毒藥也無從做起，對吾族也不足為懼。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那種材料不僅稀少，而且僅有一種」

    一朵花開放在花壇角落。

    那朵花與其他植物明顯不同，獨自立在一角，紫色的花瓣看上去似乎有毒。

    露修拉帶著警戒的神色盯著這朵吊鐘形狀的花。

    「等等……該不會說……難道就是眼前的……這個！？」

    「沒錯……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找到」

    就連吸血鬼也懼怕其毒性的花。

    自古傳承至今，招致死亡的毒花，露修拉鮮紅的唇中緩緩道出它的名字。

    「曼德拉草」

    「打擾了～」

    雖然一個人也沒有，緋水還是姑且打個招呼。不過是以微小的音量。順便動作也輕輕地，連腳步聲都儘量不發出。

    「你在做什麼呢？」

    「啊，只是融入氛圍啦……這裡也算是圖書室的一部分吧？」

    「在圖書準備室裡，原則上是可以自由交談的。當然，前提是不能給隔壁的圖書室的人添麻煩」

    艾露露解釋道，她的音量也比平常小了許多。

    （譯註：此處原文為「芽依解釋道」，應為作者筆誤）

    結束了家庭科室以及其準備室的調查，兩人來到圖書室——然後是與圖書室相鄰的圖書準備室。

    這裡是圖書管理員的工作準備場所，也是輔佐管理員的擔任圖書委員的學生們集合的地方，原則上是閒人免進的。

    可幸運的是，身旁這位艾露露在轉學進來後立刻就被任命為圖書委員，所以就算被人逮住也好編藉口。

    圖書管理員老師因為去開教職員會議，目前不在，於是兩人到教職員室借來鑰匙，溜了進來。好在此舉並沒有被其他學生撞見。

    「不過，為什麼要到這裡來？我因為職務關係，來過幾次……可我不覺得這裡會有與事件相關的線索。你該不會認為這裡有魔道書一類的吧？」

    「……也不能完全否定，不過我在意的不是這方面。我是想說這邊」

    緋水指著房間深處說道。

    巨大的書架擋在牆壁前面，空出了能容下一個人的空間。

    書架上幾乎塞滿了書本，它們的封面全都已經因歲月而變色，甚至還有不少書籍出現了破損。

    「這裡……是限制區吧。原則上這裡的書都不允許出借，只能在獲得許可的前提下在圖書室內閱覽…………確實有不少年代久遠的或稀有的書籍，不過這裡有什麼問題嗎？」

    「不不，關鍵是書架的背後」

    緋水轉到書架後方。書架沒有貼牆而立，後方有一塊狹窄昏暗的空間。

    「你這是第一次來這裡嗎？」

    「對……不過這裡只是個儲物室吧」

    正如艾露露所說，這裡堆放著各種沒有整理的雜物。塵埃滿佈，要找東西或者打掃都會費一番功夫。

    「以前，老師曾經需要在課堂上用某種古老的資料，於是讓班長過來找。我看她一個人挺辛苦的，就來幫忙啦。然後呢，就知道這裡別有一番洞天，順便還問了問這裡都有些什麼」

    「……都有什麼？」

    「各種東西都有，不過主要是——文集」

    「文集！？」

    「對。不知道現在的學生還做不做，文學社、漫畫研究會一類的文化系社團的傢伙們。如果以前的社團活動有了些成果，記錄下來的話——也許就在這裡。其中也包括超自然研究會」

    「超自然研究會……這種東西在學校裡出現過？」

    「我也只是聽副會長說的啦。當然，也可能跟這次的事件毫無關係，只是個單純的研究會社團也說不定。不過，保險起見嘛」

    緋水這樣說道，然後轉身望向那堆雜物。

    可看見這垃圾堆般的慘狀，讓他瞬間沒了鬥志。

    「……還是回去算啦」

    「你身上就沒點矜持嗎？」

    「我是覺得就算努力也不會成功吧」

    「雖然我本來就沒對你有所期待，不過現在讓我更是失望」

    艾露露嘆息道，走向資料堆成的小山。

    前方是雜亂的書堆，無數攤開的捲軸，散亂滿地的冊子，內容不明的瓦楞紙箱——可艾露露毫不畏懼地勇往直前。

    「知道啦，知道啦，我來幫你。不過，這肯定得花上一陣子…………」

    「那可未必。已經可以收工了」

    艾露露以慣常的撲克臉說著，從小山中抽出一本冊子，拿給緋水看。

    「黑暗記錄薄—超自然研究會活動報告—」

    漆黑的封面為底，上面鮮紅的文字如此寫著——顯然與一般文化系社團有著天壤之別。

    封面上沒有額外的裝幀設計，只有一行孤零零的文字，全然猜不出裡面到底記載了怎樣的內容題材。以普通的社團文集來看，冊子顯得厚上不少，可以算得上一本偏薄的書籍吧。

    「怎麼找到的！？你運氣也太好了吧！」

    「這不是運氣，是必然結果。只有這本冊子周圍沒什麼灰塵。恐怕是頻繁地被人翻出來看吧」

    「……是這樣啊。等等，既然都抽出來了，為啥還放回原來的位置？」

    「因為這間房間裡也有複印機，應該是把需要的部分，或者說把整本書都複印過了吧。為了不讓人發現，所以放回原位。不過既然如此大費周章，看來這書裡的內容能值得期待一下呢」

    艾露露說著翻開冊子，瀏覽起內容。

    緋水也湊到她臉旁看了起來。

    「……太近了」

    「啊，抱歉。不過你皮膚真的超光滑啊。要怎樣才能保養得這麼好呀？」

    艾露露由於和緋水的臉碰到一起而紅起臉來，緋水一邊摸了摸她的臉頰一邊感嘆道，結果吃了一耳光。

    「…………為啥打我？」

    「……不知道」

    艾露露努力假裝平靜，然後她文靜的臉上突然迸發出驚異之色。

    冊子的封面的正中央——突然燃起了紅色的火焰。

    「什……！」

    「喂，快扔掉！！」

    聽到緋水的喊聲，艾露露慌忙丟掉了冊子。

    冊子剛離手，內部也竄出了火苗，整個書冊都燒了起來。

    等它掉在地上時，大部分書頁已經燃燒殆盡。

    為了防止火勢變大，緋水脫掉外套蓋住冊子，撲滅了火。

    所幸火苗只把地板燒出些許焦痕便消失了，沒有釀成事故。

    「沒事吧！？有沒有燒傷……」

    「我沒事。可這到底……應該不是戲法機關一類的東西呢。這正是，魔術……」

    「這也是魔女作祟嗎？想把掉以輕心前來調查的傢伙燒死嗎？」

    「這點火勢還是燒不死人吧。這大概是毀滅證據，以及警告——既然想要消滅證據，但還特意先讓人看見，恐怕是想給予警告吧」

    「看來我們是正中敵人下懷嗎。結果怎樣，剩下的部分有沒有什麼發現？」

    在緋水提問之前，艾露露就已經開始研究倖免於火災的少許書頁。

    「嗯。從書的裝訂，文章內容和結構來看，不管怎樣都脫不了高中生文集的範疇」

    「……唉」

    「不過，裡面的內容卻是貨真價實的」

    「什麼！？」

    艾露露舉起損傷較輕的書頁拿給緋水看。

    雖然書頁已經傷痕纍纍，可上面畫的東西還是能辨清——那是魔法陣。

    那正是與昨天目擊貓屍體現場的魔法陣一樣。

    頁面下方更有魔法陣以及魔術的說明文字。

    正如艾露露所言，這頂多只能算是本文集，要稱其為魔道書就顯得太過拙劣。

    然而，上面所寫的內容正說明了昨日所見的現象。

    艾露露淡淡地讀出書頁上記載的文字。

    「在以血描繪的魔法陣上方，放置小動物的屍體，施以簡單的復活術。就能將屍體賦予模擬的生命，最長一日之內，可當作簡易的使魔驅使。不過，使魔的行動僅限於非常單純的行為，並且復活自身十分困難，很難成功。再者，準備屍體也並不容易。這只是單純的初等魔術，有待改良……上面這樣寫著」

    「這還真的是魔術啊…………而且還是我們學校的畢業生寫的解說…………！」

    「從底頁上看，這是十年前寫的呢。社團成員的名字……看不清，被燒掉了。不過，這是……！？」

    艾露露心中一驚。

    緋水也將目光移向冊子，確認了那個名字。

    然後兩人面面相覷，為了向彼此確認並非自己眼花，指著那裡再一次確認。

    兩人手指所在的位置，寫著一個熟習的名字。

    ——堀江樹裡——

    那是緋水班主任的名字。

    底頁上成員名單的末尾，唯一能夠看清的名字。

    「堀江老師……是超自然研究會的！？」

    「而且……曾在研究真正的魔術。這下嫌疑人又多了一個呢，而且是重大嫌疑」

    艾露露輕聲呢喃道，這時，她放在衣服內層口袋裡，設置了靜音模式的手機傳來了震動聲。

    「是巢道同學的郵件。好像有所發現…………我們快去吧」

    「嗯」

    帶上那本冊子，兩人離開了圖書準備室。

    根據芽依的郵件，他們趕往與校舍相連的花壇一角。

    剛一到那——

    「這裡長有曼德拉草！！」

    露修拉一臉驕傲地報告道。

    艾露露的撲克臉沒有動搖，不過緋水露出了極端不信的眼神。

    「我說啊露修拉小姐，曼德拉草是說的那個對吧，就算不怎麼懂魔幻的人也知道的，超大牌的毒草，算是半個幻想生物，反正就是那個超級有名的東西對吧？」

    「沒錯，正是如此。雖然不太清楚人類那些小把戲，不過這種植物在吸血鬼眼裡也是極其危險的！」

    「名氣度=危險度嗎。嘛我也不否定這種觀點啦……不過那種東西怎麼可能長在這種地方…………」

    「你在懷疑我的眼睛嗎！？似乎確實是很貴重的東西，不過現存就是事實！」

    「就算你這麼說……雖然我不是很清楚，不過曼德拉草的生長條件應該特別苛刻吧？什麼死刑台邊。好像還有其他條件吧」

    「謔，是這樣嗎。那實際情況如何？」

    「…………為什麼要問我呢？」

    露修拉突然把話題扔給艾露露，結果她避而不答。實在是有不好的預感。

    「因為你似乎最瞭解！我也有點興趣，曼德拉草生長的條件是什麼！？」

    「……說法不一，基本上嘛，這個…………」

    「這個？」

    「男性、的、那個…………分泌物滴過的地方，長出來，一類的…………」

    「分泌物……那是什麼！？血嗎，唾液嗎！？這樣的話，在這裡長出來不也很正常嗎！」

    「啊，不，不是你說的那些，這個，是…………」

    艾露露說著說著臉就紅了。兩眼還不知何故地悄悄盯著緋水下半身。

    「到底是什麼！？別小氣，快告訴我啊！！」

    「快、快請住手！別用那種純真無垢的眼神看著我…………！」

    「那你就快說啊！」

    「就、就是那個啦……那個…………男性的…………」

    「男性的？」

    「精…………」

    才說道一半，艾露露就因羞恥而短路了。

    那臉紅得簡直都快冒出蒸汽，眼看都快要暈過去。

    所幸倒地之前緋水上前扶住了她。

    「……行了，別難為人家了」

    「別打岔，明明馬上就說出來了！不知道的傢伙就閃一邊去！」

    「……看她剛剛的反應我差不多也知道了。你等會去問巢道吧」

    緋水若有所悟地說道，這時艾露露終於恢復了生機，一臉不悅地指著花說道。

    「別繼續讓那個擾人心神了。紅城同學，快點去拔出來」

    「哈！？」

    「把它拔出來，是真是假一看便知。假如是真東西，也不能放任不管」

    「啊，你說的是沒錯啦……那個，大家應該都知道吧，如果拔出曼德拉草有什麼後果？」

    自古相承超大牌毒草——而傳說中最有名的並非它的藥效，而是植物自身。

    酷似人形的根——也就是說曼德拉草的本體，如果拔出土壤的話，它的根會發出恐怖的慘叫，足以讓聽者致死。

    就連對毒草沒多少瞭解的緋水也知道這一點。

    芽依的話，就算艾露露和露修拉不說，她也應該知道。

    然而——

    「拔出來是啥意思？」

    「有什麼關係嘛，以你的高見，反正那都是贋品吧？」

    「不，話雖如此……你知道，萬一的話…………對吧？」

    緋水可憐巴巴地向她們徵求同意，可女性三人組自始至終都不為所動，還直往後退。

    「喂喂，你們這不對吧！啥呀，偏偏這種體力活就男士優先嗎！？」

    「雖說也不是算不上什麼體力活。你加油就對了，緋君❤」

    芽依送來一個甜甜的微笑以示鼓勵，可她自己卻一點兒也不想靠近這邊。

    「喂，請三思啊幾位？這可是那玩意兒啊，假如是真貨，讓在場我這個力氣最小的來做很說不過去吧！？這不是還有不死身的吸血鬼嗎！」

    「不要緊……你不是因為區區小事就死掉的男人！」

    露修拉握拳為緋水打氣。可她自己卻絲毫也不想靠近這邊。

    「這種地方為啥信賴萬分！？喂你這是承認危險了對吧！？確實有危險吧！？不帶這樣的啊……你知道啊，曼德拉草本來似乎是讓狗去拔出來的吧…………？」

    「你為了自己苟活，寧願犧牲其他小生命嗎？真不知羞恥！」

    艾露露嚴厲地批評道。自然她也是根本不想靠近這邊。

    「別先確保了自己的安全再談大道理！我也不是想犧牲小動物啦，只是安全措施而已吧？要不就不拔了吧……而是用鏟子之類的把周圍的土一起挖出來嘛。去找人借下鏟子吧！」

    緋水一臉認真地進行商妥，可三人組完全無視。

    應該說……好像她們連聲音也聽不到。

    「…………？」

    緋水仔細觀察了一下。

    難怪她們聽不見。

    露修拉正用手指堵住耳朵。

    芽依戴上手機的耳塞正在通話中。

    艾露露正在用便攜播放器欣賞音樂。

    「你們全副武裝啊！！也借我一個耳機啊！！」

    緋水慘痛的叫喊自然得不到回答。

    雪上加霜的是，手機上一個陌生地址發來了郵件。

    「請快點拔出來」

    上面如此催促道。從語氣來看多半是艾露露吧。

    「給我發的第一個封郵件就是這個嗎！！都說了，至少把耳機借給我啊！我只有手機能聽歌，可沒有耳機啊！！」

    ……將以上激情化作文字回信道，下一條回信很快就來了。

    「將曼德拉草拔出來後，在「根」發出慘叫前堵上耳朵不就行了？只要你的動作比聲音在大氣中傳播速度還要快就行了」

    「啊，對對，原來如此啊…………喂，能辦到才怪！你是叫我超音速嗎！？在右腳落地前就邁出左腳，然後在左腳落地前就邁出右腳……以這種循環施展凌波微步的理論嗎！這不科學！！再說，手指以超音速塞入耳朵裡時，肯定就先射穿鼓膜和三半規管了好嗎！！」

    ……將以上吶喊化作文字回信道，這次收到了女性三人組的聯名回信。

    「「「別廢話趕快拔！！」」」

    「這種強力的三連擊是怎麼回事…………這不是委婉地讓我去死嗎！？」

    緋水放棄了講道理說服她們，只好轉向曼德拉草。

    別無選擇了。

    就算逃跑，一定也會被那三人抓回來暴打一頓。

    他先做深呼吸，再一步一步走向花朵。

    緊緊抓住莖的根部，確認著手感，然後再看了看四周的模樣。

    除了露修拉她們，附近再無他人。

    而曼德拉草生長的土壤十分柔軟，只要稍微施加力氣，應該就能輕鬆地將「根」從土裡拔出來吧。

    而問題是……在那之後。

    如果是真東西——就會大哭大叫。

    而聽到叫聲的話——就會沒命。

    「…………豁出去了！」

    緋水一口氣拔出「根」，然後猛地朝天上扔得老高。

    之後便全速超露修拉三人組那裡奔去。

    這一連串行為都是為了儘量遠離「根」，哪怕一釐米也好。

    為了最大限度減小死亡哭喊的音量，他竭力拉開距離。

    計劃成功了。

    大概也是因為用手指塞住了耳朵，緋水沒聽見聲音，身體也安然無恙。

    得救了——緋水不禁這樣想到。然後突然意識到「根」在哪裡，朝空中望去。

    「……咦？」

    「根」已經從至高點開始下落，看到它的模樣，不僅是緋水，在場全員都愣住了。

    根據傳說，曼德拉草的根酷似人形——可眼前這個不管怎麼看都看不出人的模樣，與一般的蔬菜根部別無二致。

    就是不久料理實習上才用過，餐桌上隨處可見的普普通通的紅色蘿蔔。

    在四人茫然的注視下，那玩意兒終於落到了地面。

    艾露露第一個衝到墜落地點，拾起這個問題產品，拿給緋水他們看。

    橫看豎看——都是個胡蘿蔔。

    「咦——————!?」

    緋水兩眼瞪得活像燈泡，驚訝地叫道。芽依忍著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

    「喂什麼呀……是胡蘿蔔！？緋君嚇得屁滾尿流的！！」

    「真是的！竟然對這種東西膽怯成那樣……簡直太不像話了！！」

    露修拉也加入了責問緋水的行列。

    話說事情本來就是因她而起。

    「別先確保了自己的安全然後對人家說三道四…………我這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啊！！話說是誰幹的這種低級惡作劇啊！？啥呀，故意把胡蘿蔔偽裝成曼德拉草嗎！？喂露修拉，那玩意兒怎麼成真貨了！？」

    緋水的抱怨排山倒海而來，艾露露冷靜地制止了他。

    「這是真的」

    緋水他們聽後一臉不可思議。

    艾露露把「根」……不，把胡蘿蔔上面長著的紫色花朵拿給他們看。

    「至少這朵花是真的。雖然我也只是在古圖鑑上見過，這是第一次看見實物……不過既然露修拉都斷定了，應該是真的無疑吧。當然，「根」的部分是假的，不過這並非惡作劇，而是園藝中「嫁接」的一種。把真曼德拉草的花，與假東西的根連接在一起，想把「根」也變成真東西吧」

    「這種事怎麼可能辦到嘛…………」

    緋水對園藝知識一竅不通，不過直覺告訴他是不可能的。如果靠這點小聰明就能量產傳說中的毒草，那也太輕鬆了。

    「正如你說的，這是不可能的。事實上也確實失敗了。可問題是，的確有做這種事的人存在——也就是「魔女」。更重要的是，既然真正的花都在這裡了，那她恐怕也擁有真正的「根」吧」

    艾露露的話讓緋水皺起眉頭。

    剛才那件事笑笑也就罷了。可重要的「根」，連露修拉都警惕的毒草卻不知去向。

    「我有許多想要考證的東西，可果然還是情報不足啊。而且我也不是魔術方面的專家，也沒有資料。有什麼地方有這類資料，又能讓人靜下心來專注調查呢…………」

    艾露露無奈地嘆息道，這時緋水輕輕地舉起了手。

    「什麼事？」

    「這附近我知道一個這樣的地方」

    「在哪裡？」

    全員的視線都集中到緋水身上。只見他指著自己說道。

    「我家」

    （譯註：曼德拉草，Mandrake，又名風茄。實際存在的植物。根大，呈人形，被認為具有強大魔力。傳說曼德拉草具有靈性，直接拔出時會發出劇烈的慘叫，導致聽者發瘋或喪命。據說可以用繩子、飢餓的狗和一塊肉進行採集。另傳說曼德拉草只生長在絞刑架下，由吊死的男人的精液滋養。作品中著名的場景當屬《哈利波特》小說、電影中，學生們戴上耳罩在草藥學課堂上學習為曼德拉草更換花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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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yykkold55tw    時間: 2013-6-7 09:02 AM

第四章　春季合宿

    五月某個節假日的傍晚，緋水家自打露修拉入住以後，第一次迎來了客人。

    「……打擾了」

    「同上，打擾啦」

    面無表情的艾露露和笑嘻嘻的芽依先後進門，對照鮮明。

    她們倆攜帶的行李也是截然不同，艾露露提著一隻中號旅行包，裡面似乎只裝了最低限度的必需品，芽依則拉著一隻大號拉桿箱，那架勢簡直就是要去國外旅行。

    「你這傢伙，為什麼帶這麼多行李！？而且你跟來幹什麼！？」

    露修拉站在玄關負責接待兩人，她一臉不快地指著芽依的大箱子問道。

    這是緋水之前的提議，在他家裡進行「魔女」情報的收集整理——可露修拉似乎有什麼不滿，大清早就一肚子火氣。

    「哎呀，我可是小艾露的助手呀。而且要讓年輕男女共處一室……要是發生了什麼怎麼得了呀？」

    「……我覺得，跟你共處一室才是會發生什麼，讓人怕得不得了…………」

    與露修拉站在同一陣線的緋水，以吐槽抒發著自己的焦慮之情。

    艾露露總是用毒舌或暴力這類直截了當的風格，而芽依則是以性騷擾這種防不勝防的手段，在某種意義上是最糟糕的。

    「討厭啦，這次畢竟只是工作的一環，以及預先來看看未來的同居環境」

    「……我就知道。好啦，總之先進來吧」

    緋水無奈地讓芽依和艾露露走進屋內。

    芽依津津有味地環視著屋內，碰碰這裡戳戳那裡。

    「嗯嗯……原來如此，房間的佈置很有品味嘛。也有好好做清潔」

    「那是當然！這可是本小姐的家！」

    「你神氣什麼，反正家務全都是緋君在做吧？」

    芽依朝洋洋得意的露修拉潑了盆冷水，可高傲的吸血鬼絲毫不為所動。

    「僕人照料我的生活是天經地義的吧？他的功勞也算是我的功勞！」

    「……哼。話說，既然家務是緋君全部包攬的話，那他也負責洗衣服吧？包括晾曬和摺疊」

    「那是當然！這些粗活雜活全都是那傢伙的工作」

    「……那你不會介意嗎？」

    「介意什麼？」

    聽到芽依意味深長的口氣，露修拉不解地問道。

    芽依繼續以撲克臉道出了不得了的事實。

    「你的內衣之類的——也是他幫你晾曬摺疊的吧？」

    片刻的沉默。

    然後——滿臉通紅的露修拉沖上去揪住緋水衣領。

    「你、你你你，居然做這種事…………！！」

    「咦————事到如今才！？我還以為那種事你無所謂呢！？」

    「吵死了，閉嘴！你這傢伙，居然把我的內、內、內衣…………！」

    「哎呀呀，背地裡不知道做了些什麼呢。我說，件數沒少吧？」

    芽依幸災樂禍地追加道，結果露修拉的臉越來越紅，一個勁地捶打緋水。

    「痛，喂，快住手啊！巢道也別說些多餘的話啊！」

    「哎呀，對青春期的男孩子來說很刺激吧？實際上情況是怎樣的呢？」

    「……要我親手幫她疊也太那個了，所以只是直接裝在框子裡放到她房間裡而已啊。一直都是這樣的吧？」

    緋水安撫露修拉似地說道，露修拉也回想起了以前的情況。

    「……的確，內衣確實是裝在一起送過來的啊。是我自己疊的……」

    「對吧？我這可是幫你多了個心哦。洗的時候也是先把你的內衣放在隔離網裡…………」

    「…………！！」

    這話剛說出口，緋水下巴又吃了露修拉一拳。

    他眼冒金星地抗議道。

    「你幹嘛啊！？」

    「吵死了，閉嘴！」

    露修拉都快哭了。

    芽依也贊同地點頭附和，就連一直隔岸觀火的艾露露也發言道。

    「這是緋君不對呀」

    「你也太不懂得體貼了」

    「你們這是啥反應！？我也挺難為情挺不容易的好嗎！？這只是米拉露卡的內衣，這只是米拉露卡的內衣，這只是米拉露卡的內衣…………我要在洗之前像這樣在心中默念十遍，而且還得竭盡全力不往那看才能保持平靜，你們也為我著想下啊！」

    緋水激動地吶喊道，可芽依繼續前來搗亂。

    「真是苦了你啦。既然你也洗過撫養你的親人的內衣，這麼說或多或少有點耐性了？」

    「……嘛，跟那傢伙的濃濃吸血鬼風和大人味道的黑色紅色內衣相比，露修拉那些粉色白色為主的可愛系的…………」

    ……話還沒說完，就吃了哭哭啼啼的露修拉一記必殺技。

    緋水痛得摀住臉，而芽依和艾露露卻在旁邊無奈地嘆氣。

    「……這完——全都要怪緋君呢」

    「同感。從沒見過你這樣不懂得體貼的人」

    「…………嫁不出去了…………」

    露修拉細若蚊聲地說道，還用雙手摀住臉，緋水這才終於明白了。

    「……………………我錯了」

    雖然緋水已經低頭認錯，可女性三人組扎人的目光依舊不減。為了躲避灼熱視線，緋水決定根除問題本身。

    「……話說，既然不想被我看見內衣，那就自己洗呀！又沒多少量！」

    「……確實啊。雖然很麻煩，不過比讓這個傢伙來洗要…………」

    露修拉擦著淚開始接受緋水的提案，可芽依卻再次給已經平息的怒火加溫。

    「其實這不也挺為難的嗎？我覺得你仔細考慮清楚比較好喔？」

    「為何？」

    露修拉不解地問道，芽依露出小惡魔般的微笑回答。

    「這下就輪到你來洗緋君的內衣啦❤」

    芽依指著緋水的下體說道。

    露修拉順著她的手指望去——臉頰持續升溫，然後又把緋水當作沙袋開始捶打起來。

    「你、你、你你你這傢伙——！想讓我做什麼！？」

    「沒，啥都沒讓你做啊！話說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吧！！別這麼激動啊！你到底是有多純情啊！？」

    「吵死了，閉嘴！！」

    露修拉把緋水壓在地上，不斷地敲打著。

    「……果然你們這對同居是住不下去了吧？我跟她換換？」

    「…………不要」

    「我跟這孩子可不同喔？就算緋君把粘有奇怪東西的內褲放進洗衣機裡，我也會勤快地拿出來幫你手洗啦❤」

    「能放過我嗎，能別隨便踏入男生心中最敏感的地方嗎！？」

    「我的話還沒講完呢！你這沒禮數的傢伙！！」

    ……之後緋水又被捶打了一番，好不容易終於解脫，卻又遭到艾露露輕蔑的視線。

    「別在那瞎鬧了……你家人的收藏在哪？我想快點參觀一下？」

    「……怎麼這麼著急？等會再看也不遲吧？也到晚飯時間了，吃了飯再去看吧」

    「我是想儘早收拾掉眼前的事態」

    「我明白你的心情，可要是打亂吃飯的時間點，露修拉會吵鬧的，還是先陪我們一起吃吧」

    「……我知道了」

    艾露露不情願地做出妥協，跟芽依一起坐上飯桌。

    畢竟難得這麼多人同席進餐，於是今天的晚飯是日式火鍋。

    這是以燉雞湯的清湯為底，主食為雞肉丸子的火鍋。整齊擺列的綠色蔬菜浮在白嫩的湯汁上。

    「好啦，請用吧」

    緋水說著把鍋端上桌。這頓晚餐，對露修拉來說是自從她甦醒以後的第一次——第一次四人同桌。

    「……我怎麼覺得，今天比平常都要豐盛呢？你該不會是因為這兩個傢伙要來，所以才下了狠功夫吧！？」

    「也沒下狠功夫。火鍋料理除了要給人適當的豪華感和滿腹感，實際上只要掌握竅門的話，做起來一點也不費事，是事半功倍的料理。還能充分利用剩餘的蔬菜。話說，你也多吃點蔬菜啊」

    他無視撅起嘴的露修拉，和大家一起開始享用。

    緋水忙活著為火鍋加菜添湯，為了保持湯汁的鮮美，用漏勺把泛起的細小湯沫和多餘的油脂過濾出來。再勤勞地不斷加入新的雞肉、雞肉丸子以及各種蔬菜。

    「緋君你真是專業呀。人家真想現在就迎娶你了❤」

    「你這話不應該對男性說的吧」

    「哎呀，人家可是認真的哦？真想現在就把你吃掉❤」

    芽依說著，舔了舔那妖豔濕潤的嘴唇。

    緋水心裡明白她沒有開玩笑，於是沉默著移開視線。也許正如露修拉所說，讓她踏進家門不是明智之舉。

    「唔……嘛，味道還不錯啊。你今天果然是格外用心做吧？」

    雖然露修拉對料理的味道很滿意，可心情卻不怎麼好，一臉不快地說道。

    「都說了沒有啦。我跟平常一樣稍微有點偷懶。再說選擇火鍋這道料理在某種意義上就已經是偷懶了」

    「撒謊！那怎麼可能做出這等美味！」

    「我沒撒謊。硬要說什麼不同，是因為火鍋本身」

    「…………？」

    「或者說今天人多啊」

    「這跟味道有什麼關係？」

    「火鍋就是這種料理」

    緋水抓住露修拉伸過來的碟子，然後菜品均衡地往裡面放進各種料理。自然也放了不少露修拉沒怎麼碰過的蔬菜。

    「你做什麼！別隨便亂放！」

    「都說了多吃點蔬菜。還有不要總把鍋裡的絹濾豆腐攪碎。筷子夾不起來的話就用漏勺」

    緋水一邊說教著，一邊往碟子裡放了不少豆腐。

    「……因為很難使嘛…………都是這工具的錯！」

    雖然嘴上抱怨，露修拉還是一個勁地把緋水給她盛的豆腐往嘴裡塞。

    就連沒怎麼說話的艾露露也沒停過筷子，看來今晚的料理也十分合她的口味。

    「可是你……從前都沒有做過火鍋吧。今天怎麼？」

    露修拉的疑問讓緋水臉上浮現一絲陰霾。

    「……兩個人吃火鍋，有點那個」

    「你這話什麼意思！？跟我共同進餐不滿嗎！？」

    「火鍋會讓我回憶起不想回憶的事啊……」

    緋水淡淡地說著，站了起來。

    「差不多該放收鍋的雜燴粥了吧」

    他說著走向廚房去拿材料。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露修拉聯想到少年與自己相遇之前，在飯桌上的光景。

    大概——跟自己現在差不了多少。

    兩個人——相對而坐著進餐。

    和誰？

    和家人。

    和吸血鬼。

    可後來，只剩下一人。

    而什麼料理最能品味出這份痛徹心扉的孤獨感呢？

    那一定是以兩人以上才能享用的料理。

    比如說……火鍋料理。

    就算新的成員，就算露修拉自己加入飯桌——也無法消除緋水的孤獨嗎。

    「…………真是懦弱的傢伙啊」

    露修拉不爽地嘟噥著，把鍋裡剩下的食物一起掃入自己碟中。

    之後吃完了雜燴粥，緋水盡職盡責地開始收拾和清洗餐具。

    正在廚房刷洗時，不知不覺艾露露靠了過來。

    「我來幫忙。受了別人的款待還什麼都不做，不符合我的風格」

    「謝謝……雖然我也想衷心地表達感謝，不過你滿臉都是想要抱怨的表情啊」

    「對料理沒什麼說的。不過我差不多想要開始到訪這裡的真正目的了」

    「我知道。先等手上的事做完吧」

    「所以我才來幫忙。快點做完吧」

    艾露露嘴上催促著，可她手上功夫也不差。不一會餐具就清洗完畢，她也可以順利進入主題開始工作了。

    「……那就走吧。在地下」

    緋水領著她走穿過客廳。

    結果被眼尖的露修拉逮住了。

    「你們上哪去！？」

    「哎呀，兩人又在一起。最近是不是組隊比較頻繁呀？」

    芽依也摻進來，托著腮盯著緋水問道。可緋水懶得理她。

    「是工作啦，工作。我不知道她要多久，反正我馬上就會回來。你們倆洗澡去吧」

    「知道啦。人家會在床上等你的，快點來哦？」

    「……今天在客廳沙發上睡吧」

    緋水嘟嚷著，以回應芽依的妖嬈誘惑，然後帶著艾露露走向地下室。

    從下行樓梯開始，照明就由電燈泡變成古風的燭台，艾露露也興趣盎然地四處張望著。

    「這裡的格調和氣氛真是到位呢。我總算有點到訪吸血鬼城堡的感覺了」

    「那都是往事了。現在是我這個人類的家」

    「現在不也有吸血鬼在嗎？她也來過這裡？」

    「世界上哪有吸血鬼會住在插有十字架的地下？她一開始有點興趣，我跟她說了後，她就離這裡遠遠的」

    「…………」

    緋水的話讓艾露露面露難色。畢竟她也懼怕十字架。

    「別擔心啦，今天我搬把它到其他地方去了」

    「……多謝」

    「到啦」

    緋水停下腳步，指著不遠處。

    燭台的光亮下襯托出的，是被數不清的書架塞滿的書庫。

    架子上裝不下的書散亂在地上，訴說著它們的龐大數量與悠久歲月。

    藏書的內容豐富多樣，並且幾乎都是外文，這裡昔日主人的學識之高可見一斑。

    「這是…………」

    「算是我家人的遺產吧。她可喜歡書了，有時會在這裡閉戶讀書。那個，你要看的在哪裡呢？」

    緋水走到書庫的某個角落，指著書海問艾露露。

    「大概在這附近……跟魔女有關的書」

    艾露露仔細地瀏覽著書背上的名字，找尋著魔女這個關鍵詞。就算以她的外語能力，也只能看懂一半，不過的確找到了一些跟魔女有關的書名。

    「吸血鬼收集魔女的書嗎……她有什麼目的？」

    「我看純粹是興趣吧？再說她也親身看過「狩獵魔女」嘛。她說過什麼因為誤判自己差點就被當成魔女了」

    「我聽說有過把吸血鬼和魔女當作同一物看待的傳統，該不會就是因為你家那位？」

    「沒辦法否定還真不爽啊…………嘛，你盡情調查吧。需要的話借給你帶走也成」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艾露露就這樣席地而坐，從身旁隨手拿起一本書開始翻閱。

    這是相當考驗毅力的工作，可她眼中仍然沒有一絲迷茫。

    「……別勉強自己哦？」

    「不勞你費心」

    聽到艾露露冷冷的回答，緋水露出苦笑，然後離開了地下室。

    緋水到地下室去的期間，露修拉也去浴室洗澡——這時芽依來到二樓。

    她原本對艾露露的工作就沒有興趣。

    當然需要幫忙的時候，她還是會為自己的薪酬盡責——不過今天到緋水家，完全是為了達成個人的目的。

    沒錯——一切都是為了生孩子計劃❤

    「休息日，他的家——該來的這一天終於來了呢…………」

    芽依露出邪惡的笑容，開始探索二樓。

    她已經確認過二樓正是緋水的房間所在。

    作為令自己心醉神迷的生孩子戰役的主戰場，提前確認好地理位置是十分必要的。

    「唔…………莫非是這裡？」

    芽依打開第一扇門。門把的風格就已經相當奢華古風了，而走進房間後更加不得了。

    「哇…………」

    這簡直就能跟王侯貴族居住的宮殿媲美。

    帶有華蓋的特大號床，價值連城的古董工藝品到處都是。床上鋪著毛色漂亮的紅色絨毯，看上去軟軟的。從壁紙到小物件，全部都在美學上十分講究。

    房間面積大得讓人以為幾乎佔用了整個二樓，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是緋水的房間。

    應該說，眼前的各種設計，每一件都是女性化的。

    然而，這裡卻沒有女性房間必不可少的鏡子或鏡台，讓人覺得很不自然。當看到床邊放置的漆黑靈柩時，芽依頓時明白了。

    「這裡是…………」

    反正肯定是吸血鬼的房間。

    所以說才沒有鏡子。因為鏡子裡映照不出這裡的主人，所以沒有意義。

    吸血鬼的特徵——在鏡中照不出來。另外害怕陽光。所以房間的窗簾才是厚質的遮光窗簾。

    「猜錯了呢」

    芽依失望地準備離開，可不走運地撞上了正好出浴回房的露修拉。她自然是穿著一貫的單件襯衣休閒裝。

    「你這傢伙在我房間裡做什麼！？」

    「沒做什麼。不過你的房間可真花了不少錢呢。緋君的財政不會已經捉襟見肘了吧？」

    「這個房間原本就是這樣！多虧了這樣，我現在也很滿足」

    露修拉似乎對這間房間十分滿意，盤著手臂點頭道。

    而芽依卻沉著臉望著天。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照你這麼說……緋君他，一直把這個房間保持原狀呢？在那個吸血鬼死後」

    「…………！」

    聽到這話，露修拉愣在原地。

    確實……如此。

    回想起來，剛住進這裡的時候，家具上一塵不染，房間也乾淨整潔。

    一定是緋水長久以來——一直在打掃著。

    「這可不妙呢…………」

    「你指、什麼…………？」

    「你知道光源氏吧？」

    「上課學過。是那傢伙吧，一邊追求繼母，一邊對好幾個女人出手，甚至還誘拐幼女，按自己的喜好去調教人家，那個最差勁的男人吧！？」

    「……那個，嗯，雖然部分內容也沒法否定…………不過這好歹也是世界聞名的日本古典文學。而且，這裡面還暗含了如今也適用的真理哦？」

    「這話什麼意思？」

    「我意思是，男人是走不出母親的影子的。你不應該比我更清楚嗎？」

    （譯註：光源氏，《源氏物語》的主人公，幼年喪母，後與多位女性相戀。其中繼母藤壺長得與母親十分相似，成為光源氏心中的理想女性。後來光源氏遇上藤壺的侄女若紫，因為若紫長得與藤壺相似，他就將其帶回家中教養成自己思慕的理想女性。後文芽依將緋水、米拉露卡、露修拉與《源氏物語》中的人物進行了兩次不同的代指，請自行體會）

    芽依地盯著露修拉，她似乎看透了什麼。

    露修拉則轉過臉，不耐煩地嘟噥道。

    「……不知道」

    「……是嗎。就算緋君對你這個藤壺沒興趣，可那位又如何呢？說不定人家是在計劃培養若紫呢」

    「你到底想說什麼……？」

    「吸血鬼會沒有任何企圖去培養人類的孩子嗎？如果換作你的話？」

    「…………」

    「正常來說是不會的吧。可是，如果是不老不死的吸血鬼，等上個十幾二十年根本不算什麼吧？該不會——她就是在等待」

    「等什麼？」

    露修拉小聲問道。不想問，可想要知道——她的聲音帶著這份情感。

    「等著把緋君培養成自己喜好的男人呀。然後吸血的話，就能輕而易舉地把他變成同族了。而且，估計緋君也不可能沒有察覺她的意圖……可既然察覺了，還跟她待在一起，這樣看來，緋君他也…………」

    說到這裡，芽依意味深長地側目看著露修拉。

    而露修拉只是握緊拳頭站著不動。

    芽依也不再繼續刺激她，轉回此行本來的目的。

    「既然這裡是你的房間……那緋君的房間在這邊吧！？」

    「啊，你給我等等……！」

    露修拉還沒來得及阻止，芽依就闖入了緋水的房間。

    這間是很普通的西式房間，面積也是標準的高中生模式，沒什麼特別之處。

    有書桌和鋼架床，漫畫和CD亂堆在地上，還有就是衣服，不管怎麼看都是非常普通的高中生房間。

    「唔……粗略一看沒有異常嘛」

    「我在問你，你想做什麼！？為何到那傢伙的房間裡來！？」

    「只是偵查啦。為了順利進行生孩子，必須全面掌握對方的癖好。這是常識吧？」

    「我、我不知道！」

    「生孩子」這個詞讓露修拉明顯臉色發紅。

    芽依哼了一聲，望了露修拉一眼，然後就繼續開始探索。

    「果然要更深入的瞭解緋君……必須要看這裡啊！」

    芽依一個滑鏟溜進床下，那架勢就像是打棒球的跑壘。

    露修拉也跟了進去。

    「喂，你怎麼也跟來啦！」

    「閉嘴，這是我的自由！快說呀，這裡有什麼東西？」

    「哎呀討厭啦，你不知道嗎？說到床下，那就是男生的私人空間……性癖什麼的一覽無遺！嘛，簡而言之就是糟糕書籍的寶庫」

    「「棗糕書籍」是什麼！？」

    「……要從這裡開始解釋？」

    「是說那個吧，「同仁志」什麼的，很薄的書吧？」

    「只答對了一半。畢竟也有很多全年齡向的作品，你還是別帶有奇怪的偏見吧。扯遠了，還是趕快檢查下緋君的品味……！」

    芽依向昏暗的床下深處探出手。

    大概是對抗心作祟，露修拉也不服輸地加入戰鬥。

    「我說你怎麼也找起來啦！」

    「閉嘴，理解僕人的一切是我的義務！」

    攻防戰在名為床下的戰場上僵持不下。

    看似嬌弱的兩名美少女纏打在一起，爭奪著名為糟糕書籍的寶物。

    然而最後卻戰果空空。

    應該說，緋水床下並沒有藏東西。

    「……沒有嗎？還是說隱藏在更複雜的地方！？」

    「哼，說到底你這傢伙也就只有這點能耐！我可是有所發現哦？」

    露修拉露出勝利者的笑容，從床下爬出來，將手中的戰利品高高舉起。

    「那是啥？」

    露修拉手中的並不是糟糕書籍也不是小薄本——而是能握在掌心的小瓶子。瓶口用古樸的軟木塞封了起來，瓶子裡裝的是平凡無奇的——灰。

    「那麼，這到底是什麼？」

    「是我在提問，你別反問我呀」

    「就算你這麼說…………」

    兩名美少女一起思考起來。

    這時，房間的主人一臉詫異地站在門口。

    緋水已經為艾露露當完了嚮導，從地下室回到房間。

    「……你們在別人的房間裡做啥呢？」

    「「…………」」

    兩人都尷尬地低下頭。

    到頭來這兩人都做了些什麼呢。

    微妙的氣氛在三人之間持續了片刻，然後緋水注意到了露修拉手中的瓶子，開口打破了僵局。

    「還給我…………」

    緋水朝露修拉走去，想要奪過瓶子。

    見到緋水氣勢洶洶的樣子，就連露修拉也乖乖的沒有抵抗。

    緋水沒有理會愣住的吸血鬼，只是將瓶子放進口袋裡。

    「別一直待在別人房間裡啊。沒事的話就快出去吧」

    緋水粗魯地說道，這下子露修拉也終於找回了平時的氣勢，發起反擊。

    「你怎麼敢用這種口氣！？還有，那到底是什麼！？」

    「啊，也許只是跟她去過的沙灘上的沙子吧？」

    芽依想要緩和氣氛，半開玩笑地說道。

    可緋水卻以冰冷的表情否定了。

    「……算是骨灰吧？用人類的話來說」

    這句話讓露修拉和芽依面面相覷。

    兩人都知道他的過去。準確地說，只知道大概發生的事，因為他本人很少談及。

    可她們都知道，撫養緋水長大的那隻吸血鬼，已經毀滅。

    而吸血鬼的末路，兩人也都知道。

    那是徹頭徹尾的消亡。

    曾被永遠所眷顧的肉體，化作灰塵，飛散殆盡，最後蕩然無存。

    「我只收集到了……這麼一點」

    是的。

    最後手心裡剩下的，就只有這麼一點。

    那一刻，殘忍的風將她的遺骸刮走，帶向虛無。

    「真是無聊透頂」

    這句無情的話讓緋水渾身一震，芽依也以驚愕地表情望向露修拉。

    「已經毀滅的人，她的遺骸又有何意義？你究竟……要被束縛到什麼時候？」

    「……沒有。這算是親情，或者說禮儀……僅此而已」

    「我的房間……也一直保持著那個女人健在時的模樣吧？是你一直在做著掃除吧。簡直太沒出息了」

    露修拉繼續罵著。

    芽依用眼神示意她快住手，可她根本沒發覺。

    「那些家具還有床……我重新去買套換掉。為什麼我非得用別人使用過的舊東西！？」

    露修拉傲慢地繼續大放厥詞。

    可她看著緋水的眼中，又帶有幾分憐惜之色。

    緋水轉過身，沒有察覺到她的視線，只是淡淡地答道。

    「換就換吧」

    「…………！？」

    「如果你想換的話，那就重新買吧。老實說我也覺得有點厭煩了」

    「…………」

    「不過錢可得自己出哦。還有家具的處理也自己解決。啊，要不乾脆就賣掉，也能回收點成本，應該能省不少錢」

    然後是沉重的沉默。

    芽依沒有說話，目光游移不定。

    最後露修拉終於打破沉默。

    「開玩笑的。要是隨便揮霍，可沒辦法在人類的世界裡生存啊」

    「是嗎…………」

    緋水淡淡地說著，離開了房間。

    兩人都沒有追上來。

    他回到空無一人的客廳，坐在沙發上，看了一會電視，然後從口袋裡取出那個瓶子。

    艾露露曾經提到的，他從國外回來時攜帶的兩件東西——這就是其中之二。

    時刻珍藏在身邊，時而感傷於回憶——他並沒有這樣。

    緋水只是收集灰塵，裝在瓶中，帶了回來，放在床下——僅此而已。

    說不定都不想再看到它。

    正如露修拉所說，簡直太沒出息了。

    明明這只是灰，並不是米拉露卡本人。

    緋水甩掉感傷，站起身。

    糾結這種已經過去的事情也做不出改變。於是緋水打算洗個澡，順便洗洗頭，清醒一下。他也有點在意依然待在地下的艾露露。

    緋水走向浴室，在門前脫下衣服。

    露修拉和芽依大概還在二樓，沒聽到她們的動靜。

    艾露露在地下刻苦用功。

    正在脫衣時偶遇某人的事故——應該不會發生。

    浴室的拉門開著，燈也沒開，先問了一聲，確認了裡面沒人。

    一切OK——理論上。

    在洗澡小凳上就坐前為止都完全沒有問題。

    可剛坐定，背後傳來一聲響動，有個什麼東西從天花板上跳了下來。

    「……哈？」

    緋水本想轉過身一探究竟，可背上傳來柔軟物體的擠壓感，讓他僵住了。

    然後是柔軟的手臂從背後伸到前方，抱住他的腰。

    再加上——吹過耳旁的甘甜吐息。

    「那個～～巢道同學？」

    「哎呀，從抱上來的感覺就知道是人家嗎？」

    「應該說只有你會做這種事吧！你從哪裡冒出來的……！？」

    「我一直貼在天花板的角落哦。全靠靜摩擦力和肌肉力量貼在牆上，可累壞人家了❤」

    「你這可怕的執著和力量是怎麼回事！？你肯定把人造人的力量用錯地方了吧！？」

    曾經在冰冷的實驗室中誕生的被造物弗蘭肯斯坦，因為憎恨，以令現代跟蹤狂汗顏的勢頭闖入了創造主的人生——時隔境遷，她們的執著念頭似乎轉移到生孩子上了。

    這裡是浴室，兩人皆為一絲不掛。

    「我一直在等著，等著緋君自己脫光衣服的這一刻啊……！好了，快認命吧！！」

    「你一開始就是這個目的才來的嗎…………難道說，魔女其實近在身邊嗎！？」

    「緋君真笨……女人全是魔女哦？」

    芽依說著，將身體更加緊密地貼了上來。

    緋水能感到背後彈力飽滿的沉甸甸的果實。

    他動員起全身神經隔斷後背的感覺，將魔性的溫暖趕出腦外。

    那裡是空的。

    背後什麼東西都沒有。

    所以完全沒有東西頂著後面。

    「呀，討厭，緋君別動呀…………頂端被你摩擦著，感覺到了嗎…………」

    「您在說什麼呢巢道同學……我什麼都沒感覺到哦？大概是我的錯覺吧，背上似乎有那麼一點軟軟的暖暖的感覺，是那個吧，肉包子之類的吧？似乎頂端還有點硬硬的感覺，是那個吧，燒麥上的豌豆吧，絕對不是小寶寶吸的那個東西對吧！？」

    「……你這不是知道嗎。吶，把我冷落在一邊…………太不公平了」

    芽依的惡魔之手向緋水的兩腿之間伸去。因為全身只有那裡蓋了條毛巾，緋水才能勉強死守住最後防線。

    而芽依纖細的玉手直接撫摸上緋水壓著毛巾的手。

    「真是的……拚命忍耐著。也讓緋君的這裡充滿血液吧……變成反吸血鬼模式如何呀…………？」

    「別用人家的體質講黃段子…………這傢伙跟我這個主人一樣怕生，面對這種突發情況，還沒想好怎麼應對啊！」

    被芽依的另一隻手按住腰部不放，緋水想逃也逃不掉。人造人的膂力與背後充滿魔性的柔軟肌膚截然不同，要是稍作反抗，恐怕真會被卸掉兩三根肋骨。

    「吶……差不多放棄抵抗吧？」

    「住手……不要在我耳邊吹氣！啊、啊啊、住、住手…………別咬著耳垂…………」

    已經從輕輕地含住，過度到真正的輕咬。

    芽依用嘴唇和舌頭靈巧地玩弄著耳垂，讓緋水的意識漸漸遠去。

    「我說過吧，人家可是具備了四十八式快樂功能的充氣娃娃呢…………受了我帶有魔性的輕咬，意識很快就會飛往九霄雲外」

    「我都說了，你這發言才是最貶低人造人祖先的…………」

    緋水抵抗的聲音已經非常微弱。

    芽依則感到勝利在望，更加激烈地動了起來。

    她將香皂滑進乳溝，冒出很多泡泡。

    再用沾滿了泡沫的胸部上下摩擦著緋水的後背。

    「果然浴室Play一定得這樣呢❤我這讓風俗店職業按摩女也自嘆不如的高超技藝，好好享受下吧❤」

    「…………——!!」

    這大概也是那什麼四十八式快樂功能之一，確實很舒服。爽得不行。

    在令人飄飄欲仙的泡沫和胸部編織成的協奏曲中，兩塊突起偶爾摩擦著，釀造出低音部的音符，讓一道道閃電在緋水背部劃過。

    慘了。

    慘了慘了慘了慘了慘了慘了慘了慘了，大慘特慘！

    拼著最後一絲理性，緋水向旁邊的洗臉台伸出手。然後使勁擰開上面的水龍頭，以最大流量將洗臉池裡放滿水。

    接著再將池裡的水全部往身後的芽依臉上潑去。

    「呀，好涼！」

    芽依遭到突然襲擊，終於放開了緋水。

    好機會就在眼前，緋水打開浴室的滑門企圖逃走。

    可是被芽依從後面摟住腰，緋水被拽到地面，只有上半身冒出門外，沒能夠逃出生天。

    「給我等等，緋君……你想讓女生蒙羞嗎！？」

    「你先考慮下我的羞恥心好嗎！喂，快來人救救我～～！！」

    緋水也顧不了面子，直接大聲呼救，結果救兵竟然很快就趕來了。

    然後，緋水立刻就因為輕率的行動後悔了。

    「怎麼了！？難道說魔女那傢伙追到家裡來了嗎！？」

    「發生什麼事了！？我才上來稍做休息，就出狀況了嗎！？」

    露修拉和艾露露打開漱洗室的門，闖了進來。

    火速殺到的救命英雄，卻因為看見赤身裸體趴在浴室門口的緋水而僵住了。

    幸好下半身仍然躺在浴室裡面，不至於被她倆看光——可她們立刻發覺是芽依在裡面拽住緋水。

    「啊，那個，兩位好漢，且容我解釋…………」

    「緋君叫我給他擦洗後背，所以人家才…………」

    芽依突然變得十分溫順，還扭扭捏捏地玩起手指。

    緋水聽後頓時臉色蒼白。

    「人家都說了好害羞的，可他還硬要…………！」

    「咦————！？你太能扯了吧！？要讓人相信也太…………」

    她們相信了。

    露修拉麵不改色地抽出愛用的短劍，擺好架勢。艾露露取出對吸血鬼用的聖槍「銀之翼」，打開保險。

    「喂，等等，這也太奇怪了吧！？是我的貞操受到威脅啊！你們懂的吧，這種情況！？喂，為啥都不說話啊！？為啥面無表情啊！？冷靜點，住手，別，快住手————！！」

    洗澡水沒涼之前，芽依就獨自先行撤退。

    在那之後，能容下兩、三個人的浴缸裡，飄著一具近似溺死屍體的少年，那是被揍得鼻青臉腫的緋水正附在水面上。

    從身體上滲出的血將整盆洗澡水染紅，訴說著悲慘的結局。

    紅城緋水，正如其名，沉入被名為鮮血的入浴劑染得緋紅的水中。

    （譯註：入浴劑，泡澡時放入浴缸中的物質，通常分為固體，粉末，液體三種。具有美容保健等功效）

    深夜。

    露修拉和芽依已經睡下，艾露露獨自一人還在地下發奮讀書。

    多虧了她體內一半的吸血鬼血統，現在臉上仍看不見倦色，秉著古風的燭台光亮，不停地瀏覽著古書。

    已經不知道看完多少本了，艾露露又合上一本，放在地上。

    聽到腳步聲朝自己靠近，她露出明顯的不爽表情。

    「有何貴幹啊，藉口說什麼研究資料，結果不僅把女性騙到自己家，還叫到浴室去的紅城同學？」

    「什麼啊，你這種口氣。也許正如露修拉說的，就不該把你們帶回家裡來。我現在身上還到處都在痛啊」

    差點冤死成水鬼的緋水活動著肩膀抱怨道。

    真沒想到自己竟然活了過來。

    「夜也深了，去睡覺怎樣？要不跟巢道同學同床共枕吧」

    「你把我當成什麼了……你這是把小紅帽送到餓狼的巢穴裡啊」

    「那你就被狼吃掉最好了。好吧，你來這有什麼事嗎？」

    「只是來看看你這邊啦。還有，給你」

    緋水把裝有碟子和咖啡杯的托盤遞過去。碟子裡裝的海苔三明治，咖啡杯裡則是熱騰騰的加糖牛奶。

    「這是夜宵。你也別弄得太晚了哦？」

    「我跟你家那位一樣，反而是夜晚比較有精神。不過，嘛……我就不客氣了」

    艾露露接過托盤，又回到書本上。

    不過，既然緋水特意準備了讓她能一邊作業一邊吃的夜宵，艾露露還是單手拿起三明治，回應這份無言的關懷。

    「那麼——有什麼成果啦？」

    「……目前還沒什麼大不了的。雖然這裡的資料都很棒，可說到底也只不過是第三者對魔女的研究內容。考慮到撰寫這些資料時歐洲的識字率，以及魔女的隱秘作風，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是嗎…………」

    期待落空，緋水失望地垂下肩膀。

    果然魔女的力量是子承母業，徒承師業，是絕不外傳的秘儀吧。

    「不過，上面有不少令人感興趣的記載。例如，作為對吸血鬼策略的一環，魔眼的無效化。似乎只是不斷地在失敗中總結經驗而已。比如張開結界，躲在裡面的話就不會受到影響。可是施術者自身也無法移動，缺乏實用性。不過即使在身上佩戴護符，似乎也沒什麼作用。要破解魔眼，也許需要更加直接對抗魔眼的方法——上面這麼寫的」

    「尚未實現嗎。不過這記載是數百年前寫的，也許現在已經實現了吧。其他的呢？」

    「其他有參考價值的，還有關於魔女的調合，各種藥品的記載。雖然藥物的效果多種多樣，不過要做到完全的無味無臭似乎是不行的。就算混入食物和飲料，也必須在味道上下功夫，否則立刻就會被目標發現。如果藥的原料是藥草類的話，摻入的料理也必須配合，選擇不會被藥草精油破壞味道的才是最佳選擇」

    「原來如此啊。也就是說如果想讓別人吃下魔女的毒蘋果，就加工成蘋果派……這樣？」

    「差不多就是那樣。藥的效力與稀釋程度成反比，如果不是特別猛的藥，也就不必在料理上花太多心思吧」

    「如果只是加進清水裡的話，必須要做各種掩飾吧。不過，「魔女」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呢…………」

    緋水坐在地上思考了起來，艾露露把警察證物模樣的塑料袋拿給他看。

    袋子裡裝的東西緋水也認得。

    那是兩人在家庭科準備室的垃圾箱裡發現的，那個小紙包。

    「來拜訪你家之前，這個已經分析完畢了」

    「唔。結果呢，查出了什麼？」

    「……其實你一開始就已經明白了對吧？明白這個到底是什麼，以及是做什麼用的」

    艾露露緊緊盯著緋水問道。

    看到她眼神中透露著「不許唬弄我」的意志，緋水只好沉重地開口道。

    「那多半是……調味香料吧？」

    調味香料——簡而言之，就是各種料理上使用的香草的混合物。

    用於除去魚肉的腥味，為料理增添風味，在歐洲極為常見，可以算是香辛料的一種。

    香草的組合因料理而異，將必要的香草用繩子捆住，放在湯裡，同肉類一起熬煮。

    市場上也有販賣，去超市應該能找到不少以紙包封裝香草的簡易版調味香料。

    「畢竟我的家人是出身自歐洲嘛，我有見她平時做料理使用過。之前那次料理實習是做濃湯，如果使用調味香料的話應該是很正常的吧？」

    「至少我所在的那一組沒有使用。其他組大概也沒有……你們那組呢？既然你有吃過，應該知道吧？」

    「…………」

    沒錯——那時濃湯的味道，記憶中十分鮮明。

    就學校料理實習的水準來說，實在太厲害了。

    現在回想起來，一定是在調味上花了心思。似乎隱約有一些香草的味道。反正艾露露手裡的這袋東西，可以肯定是緋水他們組使用過的。

    「就算用了……又怎樣？市場上也有賣，用了也沒有問題啊。熬煮時加進去，做好了就扔掉。很自然吧？」

    「那麼，到底是誰用的呢？沒認真參加料理的露修拉‧達暮‧德拉庫莉雅大人排除在外，是你嗎？還是巢道同學呢？」

    艾露露尖銳的追問著，讓緋水也猶豫了起來。

    自然，他知道是誰使用的。

    知道那時是誰負責熬煮，是誰負責整體的調味。

    全部都是世羅玲奈。

    「……是班長用的吧。這怎麼了？她只是為了讓料理更好吃，稍微多了道工序吧？」

    「根據分析的結果，裡面除了一般的香草，還檢測出了曼德拉草的「葉」」

    「…………！？」

    緋水驚愕地瞪大眼睛。

    為什麼！？

    為什麼玲奈會把那種毒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我不知道。只是，根據傳說，曼德拉草的「葉」並沒有藥效。而實際上，你和巢道同學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原本也不會對吸血鬼有影響才對——」

    關於這一點艾露露似乎尚未能作出任何假說，她也不解地搖著頭。

    然而，已經確定的事實分明就在眼前。

    「可是，怎樣去弄到的曼德拉草的「葉」……喂，難道是昨天的那個？」

    「似乎是呢。那之後我把你拔出來的花帶回去了，可是葉子有幾片被扯掉的痕跡。花沒用處後，就順便當作實驗做了嫁接插在花壇裡——大概就是這樣吧？話說回來，她如果以藥效為目的的話，至少應該把「花」也帶回去吧……」

    艾露露推測般地說著，而緋水腦中只有揮之不去的疑問。

    為什麼玲奈會……？

    不久之前，她才成為吸血鬼的犧牲品，應該是個純真無垢的少女才對。

    據說雙親也都是虔誠的基督教徒，本人也是教會學校出身。

    本應與「魔女」最遙不可及的存在，鄰座的那位文靜少女，為什麼會？

    「我明白你不願意接受的心情，可這是嚴密的事實。我也做了不少驗證，不過至少，是她將曼德拉草的葉子加入了料理——這一點錯不了」

    「……於是呢？你想說班長就是魔女？另外你收集的副會長那些藥茶和芳香蠟燭又怎樣呢？」

    「當然也做過分析了。就成分而言，全都沒有異常。藥茶我也泡著喝過了，味道不錯，很正常。芳香蠟燭現在正在試——似乎是沒什麼問題呢」

    艾露露說著指了指牆上的燭台。

    經她這麼一說，緋水感覺到空氣中的確有股淡淡的芳香。

    「……喂，你別這麼胡來啊。要是有什麼問題你要怎麼辦？你知道夏洛克‧福爾摩斯的一個短篇叫做《魔鬼腳歷險記》嗎？福爾摩斯為了驗證毒物可是吃了很大苦頭呢」

    「事前已經做過分析了。而且，我飲用的話也不會有問題。無論是對人類的毒，還是對吸血鬼的毒——都不會對我這個半吊子有多大用的」

    「別用這種說法」

    緋水的話讓艾露露臉上閃過一絲陰霾。

    體內流淌的被詛咒的血液，她自己比誰都要憎恨。

    「……畢竟是事實。沒辦法否定」

    「…………」

    「經過調查，似乎出入過家庭科準備室的學生，幾乎就只有副會長一人。可她帶進去的東西並無問題。另外應該調查的，就只剩監督我們料理的堀江老師了吧」

    「包括我們組在內，她都確認過料理的進程，以嘗味之類的名義稍微吃過一點。也許就是在那時動過什麼手腳吧」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曾經是那個超自然研究會的一員。

    寫在底頁上的那個名字，深深刻在緋水與艾露露的記憶之中。

    「關於她的情況，假日結束後會調查。總之現在先查證資料吧」

    「我知道了。那……有什麼我能幫忙的？」

    「沒有」「請回吧，別在這礙手礙腳」原本以為她會這樣回答，可艾露露並沒拒絕，而是把喝光的咖啡杯遞了過來。

    「……請再來一杯」

    「是～」

    緋水回以微笑，接過杯子離開了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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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yykkold55tw    時間: 2013-6-7 09:03 AM

第五章　此乃吾之血滴

    清晨。

    當人們都還在熟睡時，有一位少女獨自起身。

    她動作輕輕，不發出一點聲音，穿過走廊，登上樓梯——朝著緋水的房間走去。

    目的是——生孩子。

    巢道芽依，捲土重來。

    吸取了浴室失敗的教訓，這次說什麼也要將他推倒。

    「哼哼，這回一定要用這身勝負裝把緋君迷得神魂顛倒❤」

    穿著粉色情趣睡衣的芽依妖豔地笑道。

    內衣輕薄的質地讓春光若隱若現，再配上極端省料的煽情設計。

    睡在同一屋簷下的今天，正是了卻夙願的良辰吉日。

    她輕輕地，輕輕地走近緋水的房間，握住門把。

    門沒有上鎖。

    當然，就算鎖住了，以人造人的腕力也能輕鬆破壞，而現在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響動，真是幸運。

    芽依躡手躡腳地慢慢推開房門，進入室內。

    為了不打草驚蛇，她沒有開燈，只憑肉眼確認著室內的狀況。雖然不及吸血鬼，可她的夜視能力也遠在人類之上。

    人造人啟動自己卓越的視力掃向床鋪——那裡是隆起的毛毯。

    正睡在床上。

    芽依謹慎地靠近床邊——一口氣掀開毛毯！

    「緋～君❤」

    餓狼就這樣撲了過去，壓在緋水身上。

    也許是睡得太沉，羔羊並沒有醒來。

    既然如此，就在睡夢中將他攻陷！

    左手伸向胸口。而右手——則一點一點地滑向腿間。

    這是年輕男性都無法控制下半身的時間帶。

    無論怎樣忍耐，一定都會有所反應！

    會有所反應！……可實際上，右手傳來的感觸，並非滾燙的一柱擎天，卻只有柔軟的草叢。

    而左手原本期待著奢華白皙的胸膛觸感——卻抓住了大大隆起的山丘。似曾相識的柔軟又富有彈性的觸感，與結實的胸膛相去甚遠。

    「咦？」

    情況不對。

    芽依左手輕輕施力以確認狀況。而右手也順便戳了戳那裡。

    「啊……嗯……」

    耳中傳來妖豔的吐息——應該說睡著的呼吸聲比較準確。

    這也是似曾相識的聲音。

    ——難道說。

    芽依定睛凝視，確認著壓在自己身下的肉體。

    床上躺著的那個輪廓，逐漸清晰地映入人造人眼中。

    那是苗條的胴體，豐碩的乳房。

    以及又細又長的美腿。

    再加上勝似鮮血的真紅嘴唇，還有高貴典雅的美貌，令人過目不忘。

    最後是包裹著飄渺肢體的一件單薄襯衣。

    「為啥——！？」

    床上睡的是露修拉。

    而睡美人由於剛才自己兩手的侵犯，甦醒了過來。

    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因為才醒過來，視線還飄忽不定。

    當露修拉慢慢明白是誰壓在自己身上，以及對方的手摸著哪裡時——她發出慘叫。

    「呀————!!」

    「喂，別吵啊！大清早的，安靜點！！」

    「你、你這傢伙，到底在做什麼！！難道說，想對我！？」

    露修拉把芽依推開，抱緊自己身體。

    這也是自然的反應。

    「……怎麼可能啊！我是來夜襲緋君的！還有，怎麼你睡在這裡啊！」

    「我今天醒得太早，就想過來吸血，可那傢伙卻不在房內！然後我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等他回來時，就…………」

    「……你自己就睡著了呀。愛人不在，於是想先用他留在床上的體溫預熱麼……喂，你到底是多中意緋君啊！？」

    「吵死了，那傢伙可是我的僕人，中意是自然的！你不許隨便出手！」

    「為啥我非得聽你的命令呀！？還有緋君在哪裡！？」

    「我怎麼知道！」

    吸血鬼與弗蘭肯斯坦被造物的口水仗從黎明就開戰了。

    未來有望在好萊塢實現的夢幻對決，正在緋水的房間裡敲響戰鼓。

    「再說你那身不知羞恥的打扮是怎麼回事！？把內衣露給人看，簡直下流透頂！」

    「我才不想被你這個裸體襯衣女說啊！你這是故意的吧！？」

    「穿這身才舒服！你穿成這樣，打算對那傢伙做什麼…………？還對我也…………」

    說到一半，露修拉才意識到自己被做了什麼。

    先是被摸了胸部，然後是最重要的部位——

    「混蛋——！！」

    她紅起臉，舉起緋水的枕頭朝芽依臉上轟炸過去。

    芽依被打了個正著，也乘著怒氣扔了回去。

    「你還動手啊…………這個好色吸血鬼！」

    「閉嘴，淫亂弗蘭肯！」

    兩人間持續升溫，房間內殺氣騰騰。

    最強魔物爭霸賽，終於要開戰了。

    衝擊的餘波讓整個房間，不，是讓整座房子都搖晃了起來。

    「…………嗯？」

    天花板傳來的震動讓緋水醒了過來。

    震動來自天花板，大概不是地震，那樓上到底發生什麼了呢？

    擦了擦朦朧睡眼，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搭了條毯子。

    緋水似乎是在幫艾露露查資料的時候不小心睡著了，而身上的毛毯應該是她添上的吧。

    而艾露露自己也正睡在一旁。

    以地上散落的書籍當作枕頭，發出平穩的呼吸。

    她純真無垢的模樣看上去根本不像緋水的同齡人，臉上絲毫感覺不出平時的那股冷淡態度。

    躺在地上的少女既非在警視廳身居要職，也非背負著受詛咒的宿命，而只是隨處可見的普通女孩。

    「……別逞強啊」

    緋水輕輕地把毛毯蓋到艾露露身上。

    然後開始收拾周圍的書本。

    正當這時，樓梯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啊，你在這裡呀！」

    來人是露修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的襯衣被扯得亂七八糟，還喘著粗氣，看起來筋疲力盡的樣子。

    「……出什麼事了？話說你別弄髒我的襯衣啊…………」

    「吵死了！都怪你，都怪你沒在房間裡，我…………！！」

    露修拉抱著自己，含著淚說道。

    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不過看來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正當緋水在整理現狀時，又一位訪客來到地下室。

    「你在這裡呀，吸血鬼！咱們還沒分出勝負呢！」

    ……同樣一臉疲倦，衣著性感睡衣，大汗淋漓的芽依登場。

    「咦，啥呀，什麼情況？」

    緋水一邊注意著不看芽依，一邊問道，露修拉眼淚汪汪地撅著嘴告狀。

    「這個女人，趁我睡覺時對我動手動腳的……！」

    「咦咦，你還有這方面興趣！？」

    「才沒有啦！百合是女吸血鬼的專利好嗎！再說為啥緋君不在自己的房間裡呀！？害的我的計劃全泡湯了！」

    （譯註：百合是女吸血鬼的專利，推測出典自《女吸血鬼卡蜜拉》一書。該書以女性吸血鬼為主人公，並且她的獵物全部都是女性，在問世之時非常罕見，後來著名的《德拉庫拉》也從中借鑑了不少設定，為吸血鬼著作的鼻祖之一，在日本有一定知名度）

    「就是，老實地在房間裡睡覺！！」

    「為啥你們吵架還能在這種地方保持一致！？」

    緋水忍不住吐槽道，這時艾露露也揉著眼睛起床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你就別管了，繼續睡吧。啊，不過睡在這裡也不舒服，還會著涼的，到上面去吧」

    緋水關心地建議道。

    艾露露大概還恍恍惚惚的，順從地點頭答應了。

    「哼，你還真是備受關懷啊」

    露修拉不高興地嘲諷道，然後開始在地下室裡四處張望起來。

    「謔……這不是藏酒窖嗎！你從前不許我到這裡來，該不會是因為這個吧？」

    「老實說確實也有這個原因在裡面。啊，喂，別隨便亂翻啊！」

    露修拉充耳不聞，闖入了地下室角落的藏酒窖。

    「哼……收藏挺有檔次的嘛。以紅酒為主，品味真不錯！」

    要喝酒就得紅酒——也許這是來自吸血鬼的本能，就算沒有記憶，她還是有著對紅酒的執著。

    酒窖雖然窄小，可溫度與濕度管理方面毫不馬虎。其中不乏陳年佳釀，作為私人收藏來說相當充實。

    「嗯，這瓶看起來不錯！」

    其中有一瓶酒與眾不同，很珍惜地保管著，露修拉拿了起來離開酒窖。

    「你在搞什麼啊。啊，那是…………！」

    露修拉走出酒窖時，緋水注意到她手上的紅酒。

    「還給我」

    他沉著臉說道，伸手握住酒瓶。

    「有什麼關係嘛，這裡有這麼多，我就拿一瓶！」

    「這不是小孩子的飲料」

    「我可是吸血鬼啊？你以為我幾歲了！？」

    「不知道，不過你的精神年齡還是個小鬼。就算不會因為急性酒精中毒而死，也會醉倒。快還給我」

    「閉嘴！」

    他們兩不相讓地展開了紅酒爭奪戰。

    勝負尚未決出，就被一場意外中斷。酒瓶從露修拉手中滑出，飛向空中。

    「啊…………！」

    她沒來得及接住，酒瓶就撞在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音，碎了。

    深紫色的液體飛濺在地板上，升起一股濃厚的芳香。

    如果是酒量很差的人，大概聞到就會染上醉意，此酒的香味就是如此幻想般的深沉。

    假如是熟知紅酒的人，憑香味也能知道這一定是價值不菲的佳品。

    緋水就這樣呆立在原地，盯著紅酒的消逝之狀。

    他臉上的陰霾，讓露修拉她們一起陷入沉默。

    最後露修拉終於避開目光打破了沉默。

    「是、是你自己不好啊…………！不能怪我，是你要來搶……」

    細小的辯解聲，語氣中也夾雜著道歉的成分。

    「算了，沒事」

    緋水靠近酒瓶的殘骸，用手指蘸取瓶底剩下的一點紅酒，放進嘴裡輕輕地舔了舔。

    「……是這種味道嗎」

    留下一句感嘆，緋水就開始收拾地上的碎片。

    看著他的背影，芽依也一臉歉意地走上前去。不用說，這場事故她也有一份責任。

    「……我幫你吧？」

    「沒事，不用了」

    緋水並沒有生氣，完全不帶任何感情。

    糟糕。

    這才是最糟糕的。

    「這瓶酒……是不是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芽依戰戰兢兢地問道，緋水繼續拾撿著，回答說。

    「這是我出生那年的酒。想等我二十歲時，打開一起喝」

    「「…………！！」」

    露修拉和芽依面面相覷。

    這瓶酒是誰買來，是誰打算作為他二十歲的紀念——不難想像。

    那是撫養緋水的親人，酒窖原來的主人——那隻吸血鬼。

    「是我十歲的時候她對我說的，她真是太著急了吧。果然吸血鬼的時間觀念就是不一樣啊。結果自己倒先死掉了」

    緋水持續著工作，淡淡地說著。

    而她身後女性三人組的氣氛也越來越凝重。

    芽依和艾露露都用責備的眼神盯著露修拉，弄得露修拉也不知所措起來。

    「……等會還得拿抹布來擦一下。啊，你們那邊有玻璃渣嗎？有沒有受傷？」

    緋水收拾完玻璃碎片，向艾露露問道。

    擔心睡眼惺忪的她是理所當然的，可露修拉聽到後沒好氣地說道。

    「……她不要緊吧。雖然不及我，傷口癒合也很快」

    「……別說這種話。疼痛大家都是一樣的」

    「你為什麼不在房間裡，跑到這種地方和這個女人在一起！要不是你，我也不會遭受那種事，酒也不會…………！」

    露修拉恨恨地盯著緋水繼續說道。

    「你是那種嗎，喜歡這種半吊子的東西？非人又非吸血鬼的半吊子物種！？」

    話剛說完，緋水面無表情地朝露修拉頭上戳了一下。

    這並沒什麼特別，只是輕輕的一擊——可緋水臉上卻滿是冷冷的憤怒。

    「你做什麼！？」

    「快道歉」

    緋水指著艾露露命令道。

    「吵死了！」

    露修拉揮拳錘向緋水胸口。

    這一擊完全沒有手下留情——是用盡了全力。

    而緋水細小的身體受到衝擊，頓時飛了出去，撞到牆上。

    不幸地還撞到了頭。

    「喂你幹嘛！」

    「你這做得太過火了吧！？」

    芽依和艾露露的話讓露修拉回過神來，她才恍然大悟地看向自己的拳頭。

    「都，都是…………！」

    露修拉才開口辯解，緋水就站了起來。似乎是傷到了額頭，上面裂開傷口滲出了血，白色的臉頰染得血紅。

    他那滲人的模樣讓在場的人都呆住了。

    緋水搖搖晃晃地走向露修拉麵前，重複著同一句話。

    「快道歉」

    說完後，他便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芽依和艾露露連忙奔向他身邊。

    而露修拉則渾身顫抖地跑出地下室。

    「沒事吧，緋君！？」

    「總之先止血吧，請幫下我」

    之後緋水被搬到一層，艾露露做著應急處理。

    幸好傷口不深，再加上他的體質，血很快就止住了。

    「我已經不礙事了。只是看東西有點重影」

    「不會是腦震盪吧！請保持安靜」

    艾露露句句透著關心，讓緋水睡到客廳的沙發上。

    「……沒看見露修拉人呢。似乎直接跑出去了」

    「是嗎」

    「你為何要說那種話？純血的吸血鬼，更不用說真祖，是怎麼看待半吸血鬼的，我還是知道的。我也沒放在心上，況且我也把她當成是可憎的怪物。可你——」

    「我不是為了你」

    緋水尖聲制止她。

    沒錯。

    她並非是為了艾露露。

    「我只是單純地很生氣而已」

    「…………」

    「對那個說出這種話的傢伙感到生氣。是人類還是半吸血鬼並不重要，可對她隨便向別人說出這種話感到生氣」

    緋水臉上帶著淡淡的悲傷。

    責任人之一的芽依，開口打破了在場凝重的氣氛。

    「總之……我先向你道歉。紅酒的事我也有責任。對不起」

    「那個真的沒關係啦。我本來還想著要是缺錢了，就把那裡的收藏品拿出去換點錢花」

    緋水的話中並沒有諷刺或自嘲。

    可芽依聽後卻發出深深的嘆息。

    「……果然啊。我感覺我多少能理解露修拉的心情了」

    「啥啊？我可完全是受害者啊」

    「我知道啦。全部都是她的錯。不過，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心情。對現任女友談論前任女友的事，自然會不高興啦」

    「你說什麼呢？很遺憾我既沒現任也沒前任女友」

    緋水一副迷惑不解的表情，艾露露冷靜地一語道破。

    「也就是說——對你來說重要的並不是那瓶酒，而是那個約定。與買下那瓶酒的吸血鬼的約定——我說的沒錯吧？所以酒是無所謂的。就算摔碎了也無妨。原因就在於，共飲美酒的佳人已經不在了。所以最重要的是——」

    「別說得像你什麼都懂似的。別自個兒在那分析。雖然我對酒是沒興趣」

    「就算事實如此，可露修拉的理解就不同了吧」

    「現任女友知道了你珍藏著前任的紀念品，肯定要引發修羅場的吧？」

    「都說了我不懂你們到底想表達什麼！？別以為一切人際關係都可以用戀愛等價代換啊！？」

    緋水惱火地反駁道，可芽依和艾露露都用了然於胸的表情盯著他。

    「你們這是啥眼神啊？想讓我幹嘛啊？」

    「不干嘛。我只是在想難道你就這麼放著她不管嗎」

    「我也覺得不能就這樣放任不管。讓她待在你身邊，某種意義上是給予她自由的條件」

    「……怎麼變成這樣了」

    「不不，人家可完全沒有強制你哦？這算是那個吧，如果現任女友吵了架離家出走了，男朋友有責任追回來啊。這跟誰對誰錯沒關係」

    「你是那種，聽到「別按按鈕哦，絕對別按哦」的時候真的不會按的人嗎？」

    趕快行動——芽依和艾露露的眼神如此催促道。

    承受不了她們無言的壓力，緋水只好嘆著氣仰天嘆道。

    「……………………我出去買瓶果汁」

    「「走好」」

    都是那傢伙的錯。

    她心中一直重複著這句話，時而還在口中呢喃。

    可內心的煩躁卻是有增無減。

    離開家門以後，不知為何還回頭了好幾次。

    身後沒有一個人。

    這是理所當然的。

    可卻還會再次回首。

    「都是……那傢伙的錯…………」

    又說出口了。

    沒錯，全都怪那傢伙。

    不僅長久以來被那隻已經毀滅的吸血鬼束縛著，還和其他女人卿卿我我。

    可就算這樣，剛才的事也——

    「咦，露修拉同學？」

    是玲奈叫住了自己。

    她在休息日依然身著學校制服，跟胸口大大敞開的禮服版露修拉形成鮮明的對比。

    「你…………怎麼回事，這種氣息？」

    露修拉從這個站在一旁的同級生上感覺到可怕的氣息，不覺後退拉開距離。

    定睛一看，玲奈手中握著一個十字架。

    那是吸血鬼最大的弱點。

    若只是流行裝飾品則無關痛癢，可玲奈手中的卻不同。

    那是被賦予了聖性，寄存著自己信仰的，對吸血鬼有著極大威脅的東西。

    「啊，這個？因為我剛才去了次教會…………」

    玲奈說著朝那邊指了指。

    那個方向散發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氣息，讓露修拉深色凝重。

    「住嘴，聽到那個詞就令人不快！我明明為了不接近那邊，特意改道而行……」

    「咦，你哪裡不舒服嗎？那邊有個公園，過去休息一會吧」

    玲奈關心地走過來。

    手裡拿著十字架。

    「別、別過來！快收起來！」

    「咦，怎麼了，這個有什麼問題嗎？」

    「別過來，別舉起來！！別讓我看到！！」

    ……經過以上莫名其妙的爭執後，玲奈終於把十字架收起來，平息了事態，雖然她依然一臉不解。

    露修拉被這翻糾纏費了不少神，玲奈以為她是身體不適，便領她坐到附近公園的長椅上。

    「沒事吧？我看你撐著太陽傘，難道是中暑了嗎？我給你買了運動飲料…………」

    「所以說，只要你早點把那個收起來就沒事了…………」

    雖然嘴上抱怨著，露修拉還是接過運動飲料喝了起來。

    然後才發覺自己是第一次喝這種東西。

    「人類要喝這種東西嗎。我還是覺得再甜一點比較好啊」

    「啊，累的時候就是會想喝甜的飲料呢」

    「對，特別是甘甜的血」

    玲奈顯然沒聽明白。

    吸血鬼與聖女這對本來不可能存在的組合，果然是相當波長不合。

    「今天……紅城君怎麼沒跟你一起？你們……是在一起生活的吧？」

    「……不知道。反正他又是跟那個假貨和半吊子在卿卿我我的吧」

    「…………？說起來，他跟巢道同學還有狩夜同學關係都很好呢。經常在一起說話…………」

    玲奈說著低下頭。

    露修拉不懂她話中深意，毫不顧忌地將長久存於心中的疑問脫口而出。

    「說起來，你經常盯著緋水看呢。怎麼，很在意他嗎？」

    「沒、沒有，也不是說在意啦……那個…………你瞧，之前我被誘拐的時候，是他救了我嘛？雖然我幾乎都不記得了…………」

    「啊，嘛…………好像是那樣吧」

    其實應該是被吸血鬼咬了才對。

    因為被咬後的記憶十分曖昧，玲奈本人幾乎不記得了。

    於是他們將計就計，編造成她被壞人擄走，所幸被緋水撞見才沒釀成悲劇——將這種合情合理的經過告訴玲奈，而關於吸血鬼則隻字不提。

    遭到誘拐之時由於被藥物昏迷，所以記憶才會模糊不清吧——這個理論似乎奏效了，玲奈目前仍然被蒙在鼓裡。

    緋水姑且也將此事囑咐給露修拉了，想必她也不會隨便道出真相。

    「可是呢……那個…………我隱約記得紅城君……那個…………是他救了我對吧……？我問他，他都不肯說…………」

    「他不僅救了你，還救了我。不過那原本就是對我…………」

    「咦，那件事和露修拉同學也有關係嗎！？」

    「不，那個…………總之，那傢伙是屬於我的！！」

    露修拉急忙搬出王牌，躲避玲奈的追問。

    總覺得跟她在一起就渾身不自在。

    「是嗎……你們關係真好呢…………」

    「哼，不過他最近總是不把我放在眼裡！」

    「會嗎？我覺得他一直很在乎你啊…………」

    「這可難說。話說你在看那傢伙時，只要他轉過來，你怎麼馬上就轉開視線？」

    「沒，沒有，這個是…………那個…………」

    「想看就看，有話想說就說，不行嗎？」

    少女心中的隱秘冷不防被他人觸動，玲奈一臉忐忑不安。

    不懂人情的吸血鬼卻屢屢發出直球攻擊。

    「……我也不太明白。這種事以前沒遇到過…………這種事情，家裡教育我說等長大以後再考慮…………」

    「那算什麼？是那個神明的教誨嗎？」

    「嗯，我們家……信仰很深的。休息日去教會的時候，他們叫我也必須穿上制服…………還給我規定各種各樣的事。像簡陋的占卜之類的也不許做。有點煩人呢…………」

    大家閨秀也有自己的煩惱。

    可露修拉是無法理解的。

    「區區占卜什麼都改變不了。也就只有人類會依靠這種東西了吧。你也是其中之一嗎？」

    「是嗎……我覺得還是有一點效果吧…………」

    「有話想說，就說出來；有事想做，就去做。別拐彎抹角的。無論我盯著誰，他都會乖乖聽我的話！」

    你那顯然是用了魔眼對吧？……這本應是緋水的吐槽時間。

    可往常的台詞沒有出現，露修拉不禁看了看身旁，想起了緋水。

    這時，她自己剛才說出口的話刺著自己胸口。

    有話想說，就說出來。

    應該對他說嗎。

    「…………事情也並非這樣簡單吧」

    「就是呢…………」

    雖然兩人表面上並不契合，可關鍵的地方卻十分一致。

    露修拉站起身，帶著捉摸不透的表情對玲奈說道。

    「我有事拜託你」

    「只要我能幫上忙…………」

    我去買瓶果汁——緋水留下這句話就出門了。

    可這一去卻久久不回。

    因為——他還沒能找到露修拉。

    以前悄悄地在她身上裝過追蹤器，可她知道後大發雷霆，以後就不再裝了。

    而她目前仍然沒帶手機。

    緋水只好跟古代吸血鬼獵人似的，老老實實地依照吸血鬼的特性按圖索驥去找她。

    露修拉只換了身衣服，沒帶行李，幾乎身無分文。

    估計要不了多久她也會自己回家，那時在家中待命的芽依與艾露露應該會聯繫自己。

    總之先去露修拉大概會路過的地方找找吧。

    「…………那種地方是哪裡啊？」

    完全沒有頭緒。

    畢竟平時都是兩人一起外出，現在要找個她單獨行動會去的地方，完全想不出來。

    她最大的渴求——血液，都在自己身上，除此以外能打發時間的場所，一處也想不到。

    至今為止去過的地方，上學路，繁華街——都去轉了個遍，可還是沒看見她的身影。

    芽依她們那邊也沒有消息。

    「這下該怎麼辦呢…………」

    太陽已經快落山，吸血鬼的時間即將來臨。

    要是露修拉完全復活，說不定活動範圍就更廣了。

    還是先回家一趟再做打算吧——緋水如此決定，調頭朝回走。

    走著走著，在一個轉角處就撞上了一直掛念的人。

    「「啊」」

    兩人指著對方發出聲音。

    然後是片刻的沉默。

    之後緋水先開口道。

    「……你到哪去了？」

    「這跟你無關吧」

    露修拉話中帶刺。

    她看上去跟出門時的樣子沒什麼變化，可懷中抱著的茶色紙袋卻令人在意。

    「那是啥？」

    「是、是那個……「血拼」歸來！」

    「這種新詞也會了啊…………」

    「那你有什麼事啊！？為何在這種地方！？」

    「這話該我問你才對」

    兩人在路燈下看著彼此。

    他們不約而同地想再次開口之時——

    四周瀰漫起一股濃密甘甜的香味。

    濃得連空氣都染上了粉紅色，透露著有毒的氣息。

    緋水本能地感覺到危險，連忙環顧四周。

    夜晚的街道上空無一人。

    只有一抹裹著古樸紅色長袍的輪廓，悄然而立。

    她右手握著一把小刀，寒光閃閃，左上拿著一個小瓶，香味似乎從此而出。

    「難道……你是「魔女」？」

    「當心點…………那身裝束和香味，我記得！！」

    那個身影徐徐向兩人靠近。

    緋水他們不禁戒備起來。

    接著，「魔女」出其不意地行動了。

    雖然速度不及吸血鬼，可至少比緋水要敏捷不少。

    「…………！」

    她衝向警戒的兩人，左手伸進長袍內，又取出新的瓶子。

    這個瓶子比之前的稍大，剛好能托在手心。裡面是鮮血一般紅色的液體。

    「魔女」將瓶子擲向兩人腳邊。

    由於閃避及時，並未被打中。瓶子只是在地上摔碎了。

    可察覺到隨之生起的臭味時，兩人才明白「魔女」的目的並非直接傷害，而是製造這個氣味。

    童話中所說，由曬乾的蜥蜴和青蛙在大鍋中熬製的魔女的藥——而眼前有毒的氣味正是再現了傳說中的魔女秘藥。

    緋水不禁皺眉，連忙摀住口鼻。

    雖然臭氣熏天——可除此以外並無大礙。

    應該能挺住。

    可是露修拉卻大事不妙。

    她按著胸口，單膝跪地。

    「什麼啊，這是…………難受死了…………」

    「喂，怎麼了！？振作點」

    「滋味如何呀…………我這以血和秘傳的配方熬煮的魔藥？誰叫你嗅覺靈敏，所以臭味也格外刺鼻吧？特別是對其中的血反應更大吧」

    「這是……對吸血鬼的毒嗎？」

    「沒錯——就算是你們，吸入後也會片刻之間動彈不得。這樣就——足夠了！！」

    「魔女」動了起來。

    緋水為了保護身體不聽使喚的露修拉，擋在她身前。

    「等等，住手…………！」

    露修拉的制止只是徒勞。

    「魔女」被兜帽覆蓋的臉上，唯一露出的嘴角裂出妖豔的微笑。

    她揮下利刃。

    刀刃斬向護住自己要害的緋水的手臂。

    「……唔！」

    刺痛襲來。

    不過傷口並不太深。

    他本打算用另一隻手施以還擊，可拳頭卻被對方抓住。手中傳來的觸感毫無疑問來自女性，可似乎是塗了軟膏，有一種滑滑的感覺。

    「你要庇護她麼……既然如此，就先「詛咒」你好了」

    刀鋒一轉，劃過緋水的手臂，在前臂上刻下殘忍的血字。

    雖然完全看不明含義，不過那應該是「文字」不會錯。

    「這是……啥啊…………？」

    傷口不深——可卻讓緋水當場倒地。

    「混蛋——！！」

    露修拉終於掙脫藥物的束縛，架起愛用的短劍。

    然後發動魔眼。

    真紅的光芒貫穿「魔女」，將她置於絕對命令之下。

    「給我老實待著……看我親自來收拾你！」

    可「魔女」全然不懼，只是咂了砸舌。

    「嘖…………被僕人救了一命嗎」

    「魔女」意識到情況不妙，融入黑暗之中撤退了。

    撤走的另一個原因，應該是她感覺到有人靠近這裡了吧。

    這只不過是本次狩獵時間的結束。

    「下次我一定會消滅你。滾吧——吸血鬼們！！」

    「…………！！」

    雖然很不甘心，可露修拉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魔女」逃掉。

    她連忙趕到倒地的緋水身邊，將他抱了起來。

    「振作點，憑你的體質，這點傷根本算不了什麼吧！？」

    「原本應該是的……可是…………血一直流個不停，止不住…………這是怎麼回事啊…………」

    「堅強點！你的血全部都是屬於我的……別在這種地方白流！！」

    露修拉的發言還是那麼狂妄自大，可語調已經泣不成聲。

    「為什麼，為什麼要保護我！？我可是吸血鬼！我可是不死身啊！？而且現在還是晚上……你這個大笨蛋！」

    「囉嗦…………吸血鬼還是人類，這種事無所謂吧。這是我……應該做的事…………」

    緋水雖然還有氣息，可連說話都已經困難至極了。

    某種看不見的，比傷口更可怕的東西，正在侵蝕著他的身體。

    「還有，你不應該……有話說才對嗎…………？給我……好好地……說……啊…………你只需要……先做到這點…………」

    好不容易說完了這句話，緋水就昏倒過去。

    「喂……怎麼了？給我振作點！！」

    露修拉竭斯底里地呼喊著，搖晃著懷中的身體。

    可他卻沒有醒來。

    翌日——清堂醫院的病房。

    緋水被運送到距離事發現場最近的這間綜合醫院，這裡也和艾露露所屬的「搜魔科」關係密切。

    露修拉抱著緋水回家後，把事情經過告訴了艾露露她們，然後立刻將他送上救護車。

    為了保證絕對的安靜，緋水被隔離在曾經玲奈住過的地下病房。

    這也就意味著，他所患並非通常的病症。

    實際上，緋水身上只是淺淺的割傷——一般來說馬上就能治好出院。

    然而，他卻昏迷不醒。

    由艾露露主持為緋水進行了各種檢查，露修拉和芽依則向學校請了假，在一旁靜候結果。

    病房外的長椅上，兩人臉上寫滿了沉痛之情。

    「檢查的結果出來了。傷口並無大礙。以他的體質，本應早就癒合了。可是現在出血不止。至於原因——多半是那把刀上有涂毒吧」

    艾露露單手拿著病例，向兩人報告道。她也是一臉嚴肅。

    「毒……？怎麼回事…………」

    「從成分上分析，應該是以曼德拉草為主要原料。當然，是藥效最高的「根」的部分。應該就是那個花壇的花下面，不知去向的根部吧」

    艾露露以沉重的口吻回答著芽依的問題，翻閱著病例。

    「曼德拉草的毒，原本送入口中是最有效的。就算是吸血鬼，只要準確調合的話，也肯定能讓目標一定時間內無法活動。可因為味道的關係，很難讓吸血鬼飲用時不會察覺。所以才塗在刀上。並且，這並非純粹的「毒」，而是將它作為「詛咒」的材料」

    「「詛咒」…………是什麼？」

    露修拉靜靜地問道。

    本來受咒的對象應該是她。可緋水為了保護她卻慘遭毒手。

    「出血不止。無論怎樣止血，還是會不停地淌出。這恐怕——原本是對付吸血鬼的詛咒吧。一點點毒是打不倒吸血鬼的，可只要讓傷口不停流血，就能一點一點地削弱體力。對吸血鬼而言，血既是生命之源，也是力量之根。大量出血即便不會致死，也能讓吸血鬼無法活動。然後趁這個機會，給予致命一擊——也許這就是魔女的計劃吧？」

    「既然是對吸血鬼的…………那如果用在人類身上會怎樣？」

    「結果是一樣的。不過，對人類的傷害自然要高出許多。應該說很快就會因出血過量而亡。他之所以還有口氣在，只是因為造血力和再生力較高的體質，對詛咒有一定抑制作用」

    正因為是緋水，所以還能撐著。

    可距離死亡也只是時間問題。

    「當然我們試過輸血，可不知為何血型變化不定，跟任何血液都不匹配。這恐怕也是毒藥產生的一種詛咒吧。換言之，如果血液流光，那就回天乏術了。此時此刻，流失的血液也在一分一秒地奪走他的性命。這樣下去——恐怕他還能活一天」

    艾露露的話中不帶任何感情。

    可臉上卻是痛苦無比。

    芽依也是一樣。

    只有露修拉，面無表情地轉身走向電梯。

    「真是個愚蠢的傢伙。沒點身為僕人的自覺」

    「喂，你給我適可而止啊！」

    芽依衝過去，按住她的肩。

    可露修拉並沒回頭。

    只有雙肩不住地顫抖。

    「將照顧我的義務晾在一邊，一死了之，絕不饒恕！活著侍奉我，可是身為僕人的大前提啊」

    「…………」

    芽依察覺了她的真意，沉默不語。

    這次換艾露露開口，提出了一點可能性。

    「根據我在紅城同學家裡獲得的各種信息，其中一點——製作毒藥的魔女，一定會準備相應的解毒劑。她詛咒別人，也一定知道解咒方法。找出魔女，將其繩之以法——目前這是紅城同學唯一的活路」

    「…………」

    「另外——使用魔眼之時，一定要先引開對方的注意力。任她精神力再高，攻其不備，憑你之力也能讓她束手就擒」

    「……我知道了」

    露修拉跑進電梯。

    芽依目送著她離去，艾露露對她囑咐道。

    「希望你能在一旁協助她。要捉一定得生擒，否則就沒意義了。現在紅城同學不在，必須有人擔當輔助」

    「沒問題。狀況匯報就靠你啦，小艾露」

    「好的……我再去查查資料，看有沒有別的辦法」

    三名少女朝著各自的目標奔去，心中祈禱著緋水渡過難關。

    而身處三岔路口的緋水，仍然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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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yykkold55tw    時間: 2013-6-7 09:04 AM

第六章　吸血鬼對魔女

    當露修拉和芽依到達學校，已經是放學時間。

    玲奈收拾好東西，走出空蕩蕩的教室。

    露修拉看準這個時機，從背後向她搭話。

    「喂，女生」

    「嗯？」

    玲奈轉過身的瞬間，就被真紅的目光貫穿。

    那是魔眼。

    大凡吸血鬼都具有的，魅惑人類的魔性眼瞳。

    貴為「真祖」的露修拉的眼瞳更是具有絕對的魔力，能夠輕鬆從對方口中套出信息。

    艾露露正是知道這一點，才讓露修拉前來。

    原則上她是不願意在搜查中使用魔眼，可這次是為了緋水，情非得已。

    「回答我……你是「魔女」嗎？」

    玲奈搖頭表示否定。

    「那麼，那時你為何將曼德拉草的葉子混進料理中……？到底是為什麼…………？」

    她已經從芽依那裡聽說了艾露露的調查結果。

    所以她這次打頭陣前來查明真相。

    「那只是…………一道小咒語」

    「…………！？」

    玲奈以空虛的目光呢喃道。

    即使被魔眼控制，也並非會喪失所有感情。

    她的神色中帶著幾分悲傷。

    「那本圖畫書雖然被沒收了，可我……還記得…………那是，魔法藥的材料…………所以，只要用了那個，紅城君就會更加……更加地…………」

    更加——後文卻遲遲沒有說出口。

    也許是她自己也尚未明白。

    只是她的心房已經被那個夜晚佔據了，被那位攜劍而來，將自己從吸血鬼手中救出的騎士佔滿了。

    是憧憬，還是戀慕——也許她正是為了檢驗自己的心意，才選擇了帶有香料的魔咒。

    這是花樣年華的少女都會懷有的——秘密的小咒語。

    「已經行了……」

    露修拉離開了玲奈。

    玲奈跌坐在地上，露修拉先用憐憫的目光看了看她，然後繼續趕路。

    「……這就行了？也許還能問出什麼…………」

    「行了。如果要對我下手的話，應該選「白天」才對。那天我和這傢伙一起一直待到日落。可她卻什麼都沒做。這就能證明清白了」

    「這樣啊…………」

    芽依微笑道，追隨奔過走廊的露修拉而去。

    下一個目的地是——教職員室。

    班主任堀江樹裡正在房間角落裡對著電腦。

    她大概工作累了，摘掉眼鏡，在揉著眼睛。

    露修拉從背後拍了拍她的肩。

    樹裡條件反射地轉過身。

    然後瞬間便被魔眼的光芒貫穿。

    「回到我……你是魔女嗎？」

    「…………也許……是」

    露修拉和芽依驚愕地面面相覷。

    維持著真紅的魔眼，露修拉繼續問道。

    「這是什麼意思……說清楚！為何那個什麼文集上有你的名字！？你是什麼人！？超自然研究會是怎麼回事！？」

    「調查過…………七大不可思議……以及傳說…………後來，接觸到魔女的存在……可是，陷得太深…………我在中途……退出了…………可是，其他孩子…………」

    「我說，怎麼老師她說話斷斷續續的？你的力量還有效嗎？」

    「我的魔眼並非萬能。如果本人忘記或者不知道的事情就問不出來了，沉睡在記憶深處的事情會很花時間。快繼續說！」

    「其他的孩子…………我也不清楚…………轉校後……就沒聯繫了…………也有的孩子去向不明…………魔女？成為魔女了嗎…………？真正的魔女…………還是說，被魔女殺死了…………」

    「魔女是誰……不是你嗎！？」

    露修拉毫不在意四周人們的目光，抓住樹裡衣領問道。

    芽依也迫切渴求答案，並沒有制止她。

    而職員室裡的另一個學生出手阻止道。

    「喂，你們在對老師做什麼啊！？」

    是希璃華介入了進來。

    她身為學生會的副會長，也常因公事往來於職員室。

    副會長將懷中的一摞書籍放在桌上，瞪著露修拉問道。

    結果自然也成為了魔眼的犧牲品。

    「……你也許跟料理實習的事件也脫不了關係呢。回答我，你是魔女嗎？」

    「不是……那是什麼…………」

    希璃華頓時沒有了平時的傲氣，茫然地搖頭回答道。

    露修拉砸了咂舌，用下巴示意她走開。

    「那就走一邊去。沒你的事了」

    希璃華搖搖晃晃地離開了職員室。

    確認她走了後，露修拉又開始盤問樹裡——可周圍的人卻越來越多。

    「喂……稍微出去下吧？要用魔眼控制他們所有人又太難了，反正老師似乎也不是魔女…………」

    「………………」

    露修拉一臉不爽，可她也別無他法，只好扔下樹裡迅速撤離職員室。

    然後全速穿過走廊，走出校庭。

    芽依追上來後，一邊喘氣一邊問道。

    「怎麼辦呀？也沒有其他嫌疑人了，要把學校裡所有相關的人都用魔眼審問一遍也不現實吧？」

    「我有辦法」

    只見露修拉拔出愛用的短劍，將刀刃抵住自己的手腕。

    「喂，你想幹嘛？」

    露修拉沒有回答，只是用短劍劃過手腕，一絲赤紅浮了出來。

    血滴浸出傷口，滴在地面。

    地上的血痕無視物理法則，匯聚成薔薇的紋章。

    這正是身為「真祖」的證明。

    鮮血中飄出的甘甜香味，讓芽依不禁摀住嘴。

    好想喝。

    如果不這樣克制自己，也許已經嘗進嘴裡了。

    要是繼續聞著血的香味，恐怕會失去理智。

    「身為「真祖」——我的血可是很甜的。甜到任誰都會渴求，都會想喝」

    露修拉無畏地笑道。

    正如驗證了她所說的一般，它們開始聚集在校庭裡。

    幾乎空無一人的學校裡——卻有不少比人類對血的香味更敏銳的存在，匯聚在四周。

    有狗。

    有貓。

    還有蟲。

    數不清的動物們，成群結隊地靠了過來。

    他們因為對血的渴求才集結起來，跪倒在跟前。

    異常的景象讓芽依瞠目結舌，露修拉則露出微笑。

    她以真紅之眼瞳，向趕來的臣僕們宣告。

    「你們給我聽好了——」

    做了個夢。

    事實上每天都會做夢，是否記得又另當別論。可最近突然發覺，那些記得的夢，大多都不是美夢。

    原因自然是——夢見了家人。

    今天的夢中，是那次晚飯時的景象。

    她讓我給她倒著喜歡的紅酒。一邊享受著濃厚紫色液體所散發的香氣，一邊優雅地送入口中。

    ——你真是喜歡紅酒啊。是因為自己是吸血鬼，而紅酒像血嗎？

    ——也許吧。不過也許更主要的原因，是會讓我想起那個將紅酒稱作「吾之血」的男人。

    這個家人偶爾會說些古怪的話。

    不愧是涉世深遠的人，熟知含蓄之道。

    ——你在說啥啊。

    ——陳年往事，兩千多年前的往事了。是個好男人。我這個吸血鬼敵不過他，大概就是這個原因吧。

    ——我聽得莫名其妙啊。什麼啊，帥哥？

    ——那頭長發和鬍子很適合他啊。更可貴的是——他為人高尚。緋水，你覺得倘若定個價，這個男人值多少錢？

    ——人怎麼能用價格衡量。

    ——銀幣三十枚，這就是他的定價。考慮到他帶給後世的影響，實在太便宜。太低賤了。可問題並不在於金錢，而是這個男人的生存之道。恐怕我屈從於他，是因為對他那崇高的心靈表達敬意吧。

    ——…………。

    ——所以緋水，你也要成為一個好男人。即使被三十枚銀幣賣掉，也要能拯救身邊深陷痛苦泥潭之人。

    「…………你到底要說什麼啊…………」

    緋水在潔白的病房中醒來。

    他扯掉連在身上的幾根輸液管，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真是的，人都死了，還要在夢中對我說教…………我就這麼靠不住嗎？」

    換上疊在桌子上的私服，緋水輕手輕腳地走向房門。

    從右腕上纏著的繃帶中，不斷地滲出血來。

    瀕臨界限了。

    出血而死的臨界。

    血壓、脈搏，都已達到極限。

    正因為如此——才會在此刻覺醒。

    覺醒成為即使詛咒纏身，也能活動的身體。

    覺醒成為與吸血鬼匹敵的強韌肉體——反吸血鬼模式。

    「我知道啦…………這種事……要是都靠女人的話…………肯定會……被你罵的吧」

    拖著瀕死的軀體，緋水離開病房。

    走到室外後爬上出租車……駛向自家。

    期間他用手機聯繫芽依。

    雖然手已經不聽使喚了，可總算是撥出了號碼，幸好芽依也很快就接聽了。

    「緋君！？喂你不要緊吧！？」

    「有話等會再說……露修拉呢？」

    「啊，她正在……出大事了！動物們都聚集過來……啊，不過這樣也能明白魔女的身份…………」

    「是用了魔眼對吧？」

    「咦…………？」

    「她應該是用了魔眼來偵查吧。快把偵查結果和那邊的狀況詳細地說給我聽。別漏掉任何小細節」

    「…………」

    「拜託……」

    「我知道啦」

    聽完必要的情報後，緋水掛掉了電話。

    謎題拼圖的碎片已經集齊了。接下來只需要拼出真相。

    沒過多久，艾露露便聽聞緋水失蹤了。

    然後立刻根據目擊者的情報判斷出他是回自己家去了，於是自己也跳上警車朝緋水家飛奔而去。

    「紅城同學！？」

    大門未鎖，艾露露即刻闖入室內。

    沒人回應，於是她首先去地下室尋找。

    果不其然，緋水就在這裡。

    他在十字聖劍面前，如懺悔一般。

    緋水跪倒在插在地上的十字架前，額頭抵著中央鮮紅的寶石上。

    「你在做什麼……？」

    無法直視十字架，艾露露只好背過臉問道。

    「算是……推理吧。這裡最能集中精神」

    緋水轉頭回答，他的頭上正浮現出形似荊棘的紋章。

    艾露露對此有印象。

    「難道你……？快住手，你這是蠟燭燃盡前的最後一絲光輝，就算覺醒，也只能將死期延緩片刻罷了！」

    「這就夠了……足夠了。我需要把剩下能利用的血液，都集中在這裡」

    緋水輕輕敲著自己太陽穴說道。

    腦部循環的血液量約佔全身的百分之十五。

    經由反吸血鬼模式的血流操縱，提高分配比例及循環速度。

    剩下的血液的全部力量，都貢獻給大腦。

    「現在來思考的話，應該能得出個比較滿意的答案。就由我來找出魔女」

    「你在說什麼蠢話…………已經沒時間了，你想讓她們的努力白費嗎？」

    「既然你這麼想，那就快回醫院去。我忘記拿東西了」

    「哈？」

    「幫我去拿過來。大概等下會用到」

    這下艾露露明白了緋水的意圖。

    她輕輕點了點頭，轉身走向樓梯。

    「……請不要胡來」

    「已經在胡來啦」

    艾露露離開後，緋水再次集中精神。

    運轉著全身神經。

    確認著手中的一切信息。

    探究著所有可能性。

    不顧後果——只是儘可能地讓血液集中向腦部。

    血管內飛馳的血液。

    心臟以極限狀態跳動著，刻著飛速的節拍。

    片刻之後——實際上只是不到一瞬的極短時間的思考後，一道閃電劃過腦海。

    「——原來是這麼回事」

    讓血流恢復正常，回到軀幹。

    緋水撐起蹣跚的身體，將地上的贊拉之刃拔出，抗在肩上。

    然後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出房子。

    走出玄關，正要越過前院時——艾露露趕回來了。

    她身後是押解囚犯用的護送車。

    「這出租車真魁梧啊…………」

    「要搬運那把劍的話，這種車才方便吧。不過可別讓那劍離我太近」

    緋水點點頭，然後上車入坐。

    我還在學校裡。

    也不知道這樣到底是好是壞。

    無論怎樣，恐怕我很快就會被人找出來吧。

    最開始是有只迷路狗走進教室，然後對著我狂吠。

    那咆哮聲聽起來簡直就像在召集同伴。

    然後就像接力傳令一樣，四處都響起了貓犬的鳴叫。

    窗外還能看見蟲子漫天飛舞。

    一開始還搞不清狀況。

    周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完全不明白。

    可當聽到腳步聲時——吸血鬼獨特的幾乎不發出響動的腳步聲——讓我明白了其中的理由。

    且不論別人，我的聽覺能夠分辨。

    被找到了。

    通過使役這些小動物，她搜索到了我。

    現在想想，魔女真是和動物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向那個巢道芽依和狩夜艾露露派去的使魔，以及警告紅城緋水的貓。

    動物的事情，直接問動物是最有效的。

    用魔眼使役那些與「魔女」親近的動物，那些見過魔女的動物，那麼它們就會順從地暴露「魔女」的身份。

    我現在所處的位置，通過狗叫聲也一目瞭然了吧。

    雖然原本我也沒打算東躲西藏。

    這裡曾經是他們的社團活動室，現在已經被我奪了過來。吸血鬼——露修拉‧達暮‧德拉庫莉雅打開房門，闖了進來。

    接著是她的同伴，巢道芽依。

    「你就是——魔女？」

    聽到芽依的問題，我笑著答道。

    「對啊，然後你們就是吸血鬼及其同夥」

    「竟敢對我的僕人下手，我可要讓你後悔個夠！羽乃希璃華」

    「是呢……讓我們做個了結吧，吸血鬼」

    沒錯，我笑對敵人。

    「副會長是魔女！？」

    緋水的話讓艾露露大吃一驚。

    「沒錯，雖然還沒物證」

    「我聽過巢道同學的報告了。她曾經中了魔眼，而且說自己不是魔女，這是…………」

    「魔眼對她是沒用的。就如你做過的調查一樣，她有所準備。可露修拉大概是沒發覺吧」

    「……原來如此。你意思是她裝作中了魔眼的樣子，說了謊？」

    「正是。雖然魔眼很方便，可對方要是佯裝中了魔眼，卻也很難識破。不過班長和老師應該確實是中了魔眼才對」

    「你為何能斷言？」

    「班長就如露修拉所說的。如果她是犯人，那她做的那些事全都白費了，並且太不自然，雖然曼德拉草的事情我還有疑點」

    「這件事巢道同學也隻字不提……她是為什麼加到料理中呢」

    看來就算在這種非常時刻，芽依也不忘體貼玲奈。

    她自然懂得處於戀情中的少女心。

    「什麼啊。瞞著我悄悄做什麼呢？」

    「……沒什麼，請繼續說。那老師又如何？」

    「她們聽從了你那恰當的建議，攻其不備。並且是趁她摘下眼鏡的時候。雖然也有人能靠強韌的精神力避開魔眼吧。不過那樣做需要一個大前提，就是有所防備。「我會遇到魔眼了，好的，集中精神準備應對」——需要這類心理準備。露修拉當時是出其不意，從背後突然襲擊，無論她精神力多強，都會中招吧」

    「原來如此——那眼鏡呢？先不論太陽鏡，普通眼鏡和隱形眼鏡應該不會對魔眼的力量有所阻礙——難道你意思是敵人的眼鏡經過特殊處理？」

    艾露露敲著自己的眼鏡問道。

    「估計是吧。護符無效，結界又不實用，要避開魔眼，在視線中間的眼鏡上做特殊處理應該是最佳策略，這樣的話就算不小心遇上魔眼也能時刻防禦住。可老師那時摘掉了眼鏡。雖然也可能只是裝飾用的鏡架，實際上戴有隱形眼鏡——不過應該是我多慮了吧」

    「同感。雖說用排除法能知道只剩副會長了。這麼說她是戴有隱形眼鏡，可這也只是推測。其他線索呢？而且她到底是怎樣對露修拉下毒的？」

    「副會長經常出入家庭科準備室。她事先在我們會吃下的東西里做了手腳」

    「這一點已經調查過了。結果全都是無毒的吧？」

    兩人已經確認過此事——可緋水卻否定道。

    「漏掉了一處。「準備料理用的水」是什麼啊？」

    艾露露這才猛然回想起那時的對話。

    沒錯，她那時確實這樣說過。

    「料理實習需要從水壺裡取水來用。可一般來說，這頂多也就是往礦泉水裡加冰塊一樣的小工序，用得著特地準備嗎？實習開始前做不就行了。從那時的前後文來看，正因為副會長有藥草的知識，對水的調配可是熟習得很。所以家庭科的老師才拜託副會長，讓她事先準備，放進冰箱裡」

    「你說的水怎麼了……裡面混有從藥草裡提取的成分嗎？那時你們組的料理用水裡混有魔女的藥？」

    「如果是這樣，立刻就能從味道上察覺到——就如你所調查的一樣。你在那些比較貼心的西點屋或者西餐廳應該有見過吧，水壺裡飄著檸檬或者藥草香料一類的」

    「啊，見過幾次…………」

    「那就是所謂的藥草水吧。跟料理用的香料一樣，事先加進水裡，增添一點淡淡的獨特風味。算不上果汁，基本還是跟水差不多，一般人喝的話，只會覺得這水味道真不錯啊。而副會長為了讓人喝下時不會起疑，應該花了不少功夫，我也沒發覺。可是，水裡的草藥成分，卻對吸血鬼的身體產生了不良反應……應該是這麼回事吧」

    「原來如此…………」

    艾露露領會到事情的來龍去脈，感慨地點點頭。

    「另外，副會長看見我被那隻貓抓傷的手腕，對我忠告道「小心細菌侵入」。明明我用繃帶遮住了傷口。一般應該會認為是扭傷淤青才對吧？因為她早就知道……知道我是怎麼受傷的」

    「雖然不想承認，的確是漂亮的推理。我們沒有物證，可既然都知道這麼多信息了，接下來只需要調查她身邊的環境就行了。或者直接問她本人。可是，你為什麼這麼著急呢？這事交給我們不就行了？」

    談話之時，緋水的臉色也越來越憔悴。

    有什麼東西比自己的性命更令他掛心。

    「要是不趕快的話……會出事的啊。露修拉一定會亂來的」

    「你就是魔女嗎……那緋水要怎樣才能治好？」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吸血鬼之流，快從學校裡滾出去。你也一樣」

    「我明白了……那就不客氣了」

    兩人一觸即發。

    希璃華依舊是那副紅色長袍的打扮。

    她對自己被追蹤一事有所察覺，已經做好了準備。

    這裡並不是逃亡的窮途末路，而是擊斃吸血鬼的狩獵場。

    「怎麼，這個氣味是…………」

    芽依察覺到教室中瀰漫的有毒香味。

    曾經限制露修拉自由行動的氣味，正從教室四個角落放置的芳香蠟燭中散發出來。

    「沒錯……這是吸血鬼害怕的香味。你打算怎麼辦？」

    希璃華無畏地笑著。

    可露修拉毫不在乎，動了起來。

    她的行動能力一點也沒退化，希璃華這才恍然大悟。

    這傢伙——她摒住了呼吸。

    短劍之一閃，迎面劈來。

    轉眼長袍就被劃出一刀長口子。

    希璃華暴露在外的肢體上，裹著黑色的服裝。

    那正如魔女邪惡的代表色，需要隱藏的部位全都裹著繃帶一般的黑色皮革，上面還刻有咒文，而其餘暴露在外的皮膚則是正常的膚色，讓旁人盡收眼底。

    而且皮膚上閃爍著某種滑滑的蠱惑般的油性光輝。

    上面塗了什麼東西。

    露修拉全然沒放在眼裡，毫不停頓地衝向希璃華。

    希璃華卻像和她嬉鬧似地毫無拘束地在教室中奔馳。

    那速度快得——就連芽依也追不上。

    「你知不知道魔女的軟膏呢？那是為了飛翔而塗在身上的秘藥。雖然實際上並沒有這種神效。可要甩掉你還是綽綽——！？」

    希璃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露修拉已經近在面前。

    眼中放射出真紅光芒。

    魔眼。

    雖然希璃華佩戴的隱形眼鏡阻擋住了魔眼的效力。

    可似乎由於魔眼的力量太過強大，鏡片上出現了龜裂，希璃華只覺得整個視線都變得破碎不堪。

    既然沒有談判的餘地，魔眼也派不上用場——那就只能吸血了。

    「不行啊！」

    露修拉對芽依的制止充耳不聞。

    她正如脫韁之馬。

    「不要…………」

    恐怖蔓上希璃華的臉。

    她身上已經看不出魔女的氣息，只是一個平凡的少女。

    儘管淚水已經浮出希璃華的眼眶，可露修拉毫不留情地露出長牙，伸向她的脖頸。

    「………………！！」

    這時不速之客從門口闖入。

    露修拉條件反射地閉上眼睛，放開了希璃華。

    十字架。

    有人將巨大的十字架扔了過來。

    而且偏偏放跑了重要的獵物。

    希璃華的感觸從手中消失了。

    「別礙事！要是不趕快，緋水就…………！！」

    為了排除敵人，露修拉揮劍刺向礙事者。

    接著是刀刃入肉的感觸，以及輕微的呻吟。

    「笨～蛋」

    就算聽到這個聲音，露修拉依然是迷失自我的狀態，沒有清醒過來。

    她滿腦子都是緋水。

    這種念頭跟吸血鬼的本能合而為一，化作只知道殲滅眼前敵人的猙獰猛獸。

    下一個瞬間，她的唇被堵上了。

    當露修拉明白那是唇與唇的交合時，一股令人懷念的味道在口中擴散開來。

    血的味道。

    那是自己已經習慣的，甦醒之後第一次品嚐到的血。

    濃濃的血之牽絆，讓露修拉恢復了理智。

    「啊…………！」

    暗暗感到一絲害怕，露修拉睜開了眼。

    與自己嘴唇重合的，是緋水。

    站在希璃華前面保護她的，也是緋水。

    而露修拉的短劍，沒入了他的胸口。

    「你……為何？」

    緋水沒有回答，不，是他無法回答，就這樣跪倒在地上。

    「為什麼？」

    露修拉噙著淚抱著緋水的頭，輕輕地撫摸著。

    「這個……果然有效啊。輸血用的我自己的血液……讓狩夜給我拿過來，真是拿對了」

    「…………！？」

    「她說要有備無患，因為我的血型很稀有，平時每次都採集一點，在意外受傷的時候以備不時之需。嘛……也算是為了你儲存食物吧」

    「你…………！」

    露修拉滿臉都是淚水。

    緋水費力地繼續擠出幾句話。

    「沒事…………因為你看，胸口的口袋裡裝了這個」

    緋水舉起那個裝有米拉露卡遺骸之灰的小瓶。露修拉的短劍穿透了瓶子，灰燼飄散在空氣中。

    「這是，你重要的…………」

    「沒事啦。我本來是想把它當作護身符的……不過，我已經有了」

    緋水拿出一枚金幣。

    那意義非凡的紀念品。

    是開始與露修拉住在一起的那天從她手中收到的，一枚金幣。

    「怎麼會，這種事…………！」

    「……話說，有件重要的事你可忘記了啊…………幹嘛想吸除了我以外的人的血啊……？我可是會真的討厭你的哦」

    「可是，可是，你都…………！」

    「啊，嘛，勉強還死不了。你該有話要說才對吧」

    緋水直直盯著露修拉。

    他以最後的生命之火，向她問道。

    露修拉不住地點頭，流著淚。

    「…………不起」

    「我可…聽不見哦…………」

    「對不起…………」

    淚水決堤般地湧出，露修拉不住地重複著這句話，將臉埋進緋水的胸口。

    緋水擠出斷斷續續的聲音，對茫然地看著他們兩人的希璃華說道。

    「就是這樣了……嘛，你就原諒她吧……也都道歉……了…………」

    「你……你到底是…………」

    「我只是個人類啦。可不是吸血鬼。是你自己搞錯了。嘛……親眼看見吸血鬼咬住脖子，被誤會……也難怪吧。估計你這個魔女軟膏的生產戶……也不會因為我不怕陽光而排除嫌疑」

    沒錯。

    全都是誤解。

    在明眼人看來，自然會察覺到露修拉的身份。

    更不用說緋水一天到晚都跟她形影不離，並且還在希璃華面前被她吸了血。難怪會被認定為經歷過詛咒之血洗禮的魔物。

    「從學姐的性格來看，如果得知了學校裡有吸血鬼……肯定會出手消滅吧。更何況身為魔女，也擁有這種力量。可還是很奇怪。為什麼殺死貓？為什麼燒掉文集？而曼德拉草……為什麼要種在花壇裡？」

    「這個——」

    「和露修拉……沒關係。估計是對某些半吊子的魔術使用者的警告。學姐很久以前，就在為了這所學校費心費力。我一直沒察覺到真相。我沒想到學姐會是邪惡的魔女。所以直到現在才能作出斷定…………」

    緋水明白了。

    從希璃華的思考模式，以及收集到的證據的碎片中，知道她並非吸血鬼獵人，而是另一種存在。

    「事情的開端——恐怕是超自然研究會的文集。雖然那還算不上魔道書，不過也確實記載了些許魔術。結果那本書被某個人看到了。那個傻瓜想要把書上寫的付諸實踐。這就導致了最開始的兩隻貓的屍體。發現屍體的不僅有狩夜，還有學姐你。你想要阻止那人。想要給他警告。所以自己也施展了那個魔術讓人看見。因為是正牌的魔女，自然成功了。然後認為靠近的傢伙都會被貓嚇住，以後不會再涉足魔術。嘛，結果是我踩到你的陷阱了…………」

    「……對啊。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我可不能坐視不管…………！所以……」

    「……巧的是，你偶然發現一隻被汽車碾死的貓，於是就施展了魔術。我聽露修拉描述的事情經過，覺得很奇怪。會做那種殘忍行為的傢伙，不可能會獻花的。其實是學姐為小貓獻花的，沒錯吧…………？」

    「…………」

    「文集上也做了手腳，如果下次還有人來看的話就把他嚇跑……在上面施了點魔術。不好意思，這邊也是我中獎了…………」

    「你…………！」

    「至於曼德拉草……多半是場事故。堀江老師好像說過……有一個標本不見了。那個就是……曼德拉草？是魔女的遺產吧，那群超自然研究會的傢伙留下來的…………是學姐為了不讓別人看見，才偷了出來，回收處理了吧？」

    「…………對。不過我直接把「花」丟掉了。真是失策…………」

    「……然後又有某個傻瓜撿到了，把它種到花壇裡，想做個實驗。雖然最後被我拔出來了。那種哄小孩的把戲，真正的魔女不可能做的。後來班長偶然看到，不知為啥把葉子當作藥草放進料理…………」

    緋水的聲音越來越小。

    已經真的到極限了。生命的燭火已經搖搖欲隕。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明明只是個普通人類，為什麼…………！」

    「誰知道呢。我明白你想從吸血鬼手中保護學校……不過露修拉的話，大概不要緊。另外…………這個房間能讓我們用嗎？我這可是搭上了命跟你換啊」

    在場的每個人都許久不語。

    而生氣也從緋水的臉上迅速流失。

    「雖然我也想好好抱怨一頓……可現在……沒力氣了…………真的不行啦…………要是死前總說些憎恨的話……也太那啥…………那就拜託啦。不用……在意我」

    緋水說完便倒下了。

    留下不起眼的遺言，最後一刻牽掛的還是別人。

    露修拉大腦一片空白，只是茫然地注視著自己的僕人。

    而芽依則行動了。

    「快點……快拿出解藥！你有的吧！」

    她衝向希璃華，而希璃華也是迷失自我的茫然狀態。

    「趕快拿出來啊……快點！」

    艾露露用槍口抵住希璃華的鬢角。她明知這是這把槍是不能對人的。

    可這是她為了緋水，唯一能做的事了。

    「啊，我、我知道了！」

    希璃華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交出一個裝有透明液體的小瓶子。

    露修拉一把搶了過來，立刻打開蓋子，毫不遲疑地把液體倒入自己口中，然後嘴對嘴地讓緋水喝下。

    快醒來。

    久久不停的深吻之中，訴說著她源自靈魂的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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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yykkold55tw    時間: 2013-6-7 09:04 AM

終章

    「哎喲，我那時真以為自己要掛掉了」

    幾天後，病房中——緋水事不關己似地發著感慨。

    他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在那之後，似乎希璃華還為他進行了某種儀式，不過他本人是記不得了。

    反正活過來啦那就皆大歡喜唄——他這種想法讓露修拉大發雷霆。

    再加上之前——

    「你這傢伙……竟然把我的……我的…………初吻給…………」

    「可是，是不是第一次誰都不知道吧。你又沒以前的記憶」

    ——拜這種最蠢的吐槽所賜，免不了一頓暴打。

    再加上芽依和艾露露的助攻。

    「這全部都是緋君不對啦」

    「同感。同樣作為女性我深表同情」

    ……結果攻勢又是一邊倒。

    「情況緊急我也沒辦法好嗎！？再說了，我不也是……啊，不過我的話……」

    緋水目光漂移不定地看向芽依，向她徵求意見。

    「巢道同學，跟家人接吻應該不算數的吧？」

    「那肯定不算數啊。這都算那還了得」

    聽到芽依的回答，緋水深深地點了點頭，朝露修拉宣告。

    「那我這也是第一次啦」

    「笨蛋！！」

    最後他又吃了一通拳頭，帶著糟透的心情活到了今天。

    雖然這個房間獲得了使用許可，可社團還沒進行正式的申請，名稱也尚未確定。

    緋水正坐著發呆時，希璃華開門走了進來。

    她受了不少艾露露的盤查，不過依照最大受害者緋水的意思，最終還是無罪釋放了。

    露修拉等人自然不會給她好臉色看。

    「你這傢伙，來這裡做什麼？」

    「你要敢再對緋君下手，我可要生氣咯？」

    希璃華無視她們倆，遞給緋水一個紙盒。

    「這是……那個…………給你賠禮啦」

    「啥？」

    打開一看，裡面是烤好的蘋果派。顯然是手工製作的。

    「啊，謝啦。我正好有點餓了」

    緋水毫無警戒地塞進嘴裡。

    自然，批評聲也立刻殺到。

    「喂，你給我有點警覺！」

    「要是又被下毒了怎麼辦！？」

    「她再繼續整我又有啥意義啊？挺好吃的啊。莫非你們想說魔女的毒蘋果嗎？我又不是白雪公主」

    緋水開吃之後，希璃華也賴著不走，坐到他身邊。

    然後打開書籍文件，十分自然地繼續做自己的事。

    「那個……」

    「什麼呀，要在哪裡做學生會的工作，是我的自由吧？學生會室的桌子很不好使，坐著也不舒服…………」

    「可你為啥要坐在我旁邊？」

    「有、有什麼關係嘛！你別隨便湊過來！」

    看到臉變紅的希璃華，露修拉和芽依有了不好的預感。

    難道說，這傢伙……

    說起來，她確實是被緋水捨命想救。

    「你們可以用這個房間了。我會去給老師說明的」

    「啊，謝了。話說，那些想玩魔術的傢伙都是誰啊？」

    「……不太清楚。再說也不知道是一個人還是有好幾個人……文集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看過了……也許校內殘留的也不止一本文集。要、要不……你也來幫忙？雖然有點危險…………作為學生會立場的話……那個…………」

    雖然她的口氣聽起來有點高高在上，可緋水毫不在意地回答道。

    「啊，嘛，閒著也是閒著」

    「這跟搜魔科的活動也有交集呢。這所學校似乎還有不少秘密。社團就以非公認的形式就行了，乾脆就以「搜魔科」的名義，趕快解開剩下的謎團吧」

    艾露露冷靜地確定方針。

    露修拉氣得直跺腳，指著緋水叫道。

    「別這麼簡單就上鉤了！那個蘋果派裡該不會有摻進媚藥吧！？」

    「給我下這種藥幹嘛啊。對吧，學姐？」

    緋水一臉輕鬆，可希璃華卻咂舌道。

    「原來還有這一手啊……！」

    然後露修拉和芽依再次面面相覷。

    這傢伙，果不其然。

    「給我！」

    「啊，你幹嘛啊，是我的蘋果派耶！」

    「閉嘴！安全起見，這個就由我和她來吃。你喝這個就行了！」

    露修拉說著把一個紙袋子推給緋水。

    「這啥？說起來，你那天晚上就拿著……結果是買的啥？」

    「葡萄汁」

    「啊？」

    「我讓班長幫我，去找你的……那瓶酒。可是沒找到。問店員，說什麼陳年什麼的…………」

    「那當然啊。那瓶酒是歉收之年的，產量應該非常少。可上市的寥寥幾瓶酒的品質卻相當高，價格也是猛漲。要是沒貨，再多錢也買不來嘛」

    「所以、所以……就是這個啦。班長也說，喝酒不好，所以，就買了個最貴的！還不快好好……感謝我…………」

    說完露修拉便扭過頭，不願看這邊。

    緋水聳聳肩，擰開葡萄汁的蓋子。

    俗話說覆水難收，那瓶酒正是這樣。

    可就算往事回不來，卻有新的記憶等待沉澱。

    「你也喝吧。還附了杯子」

    「……嗯」

    「乾杯」

    縱然與家人的二十歲之約已無法兌現，可主僕的牽絆卻鐫刻於此。

    伸手與露修拉輕輕碰杯，緋水舉杯品味著紫色的佳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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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yykkold55tw    時間: 2013-6-7 09:05 AM

後記

    幸會，我是十月。

    正如我在封面折頁處所寫的那樣，作品的簡稱還未確定。如果大家能夠在閒來無事時幫我隨便想想，那真是感激不盡。

    確定個正式的簡稱也有好處啦。比如編輯部那邊，或者要出特集的時候，以及另外很多情況下都應該要方便不少。畢竟本書的標題也不短，總叫全稱也挺麻煩對吧。

    回首歷史，古今中外，大凡名作都有喜愛它們的讀者們所起的簡稱，並且會對作品的發展作出很大貢獻。

    沒錯，區區簡稱就是有如此大的力量！

    ……十分抱歉，我瞎掰的。

    先不說簡稱怎麼怎麼樣，首先這是作品受到讀者們支持的證明。當然，我覺得稱呼上的方便，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點。

    都還不清楚讀者們會怎麼稱呼本書，我自己在這糾結也太那啥了，還是來認真談談作品本身吧。

    在第一卷中已經闡明了緋水是最弱的主人公，這一卷中也會保持這個傳統。基本上體能方面比本作品中的女性們都要差勁。

    比如說短跑，就比不過玲奈。

    比如說長跑，大概會被玲奈領先一圈。

    之後自然難逃露修拉的責問，不過他肯定會這麼辯解。

    「不不，我完全沒有動真格呀。學校的課程什麼的，我都是以超隨意的心態隨便應付的」

    那就拿出真本事啊，那就燃起來啊！某個前職業網球選手大概會這麼說，可緋水是那種「認真你就輸了」的類型，基本上是不可能戰鬥力全開的。

    要真全開，那也只會在別人陷入絕命危機的時刻，而絕非為了自己。

    那種時候，他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當然，要是不這樣做的話，故事也就沒法進入高潮了。

    因為自己的體質，他對自己受傷都不太在意。而為他操心的，都是周圍的人……雖然也有很多人外，總之就是女性們的任務啦。

    明明最弱，可每次都受傷最深的主人公。這就是紅城緋水。

    自己想想，好像感覺他有點可憐。

    是否有挽救之術呢，且讓我考慮下今後的劇情。

    ……似乎是沒救了。

    今後也免不了又吸又咬，又吃又舔，又揍又扁。

    願各位以後也能多多支持這位紅城緋水以及強力的女性們。

    差不多該結尾了，第二卷由於我的工作太慢，給責任編輯以及編輯部的諸位添了不少麻煩。

    借此向他們道歉。

    既然是創作作品，作家就應該擔負責任，諸位讀者朋友如果對於本書有任何想法，那也在我的責任之內，請務必不吝賜教。親切的責任編輯的各種關照，也讓我很受鞭策。

    我要化不甘為動力，一定會提高寫作速度，今後也請多多支持。

    十月　ユ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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